和弟弟谈心的时候,我们俩都流泪了。明天有位姑娘来看我弟弟,她还能来看我沉默的弟弟,我感恩她。
两个人高中同学,弟弟过生日的时候我见过她。高中毕业,她去了士官学校,管得严,手机大部分时间是被没收的,信倒是可以写,在我家里的桌子上我看到过一封厚厚的信,信上是她的名字。去年春节前的某一天,她刚从部队回来,好像还没回自己家,先是到她县城的亲戚家放下行李,然后就跑到了我们家。不过,弟弟始终都被束缚在自己内心的孤岛里,他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英姿飒爽的女兵说我弟弟是她最好的哥们,我不愿意相信仅仅是这样。但我弟弟一次又一次的沉默,让我不得不承认一个女子给出的解释自己行为的理由。
说来会让人无法感同身受,我弟弟不认识自己,也不认识其他人,他也认为别人不认识他。对着镜子,弟弟感到巨大的陌生,还感觉,“自己”不“存在”。弟弟很少与人交流,漆黑的深海里若要是有一座孤岛,孤岛上若有一个居民,那个居民就是我弟弟。想想那些患有幻想迫害症和抑郁症的人,我们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并不代表不存在。
精神层面上,我和弟弟都有秘不示人的隐痛。弟弟被孤独笼罩,我被冷漠环绕。万幸我的病正在被情书写作慢慢治愈,希望这次她来能带给我弟弟走出沉默的转机。不然的话,在小县城的价值观里,我们不能无耻地企盼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大姑娘还能再来一个对她表示沉默的男子家里。
弟弟哭,是因为他发现他的哥哥认识他。至于我为什么哭,一是我感动,有位姑娘最起码视我弟弟为最好的哥们,毕竟说到底我只能在幻想里顾影自怜。二是因为我怕,如果连这位姑娘都不能带弟弟走出孤岛,弟弟可能就这样孤独下去了。
这一次,这位姑娘能踏入深海里的孤岛,成功拯救一个孤岛居民吗?
2020年4月10日 晚上 上海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