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是我的堂兄弟,还不到六十岁的年纪,却有着七十岁的形骸。曾经健硕的身躯已经佝偻,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段应有的体征。他的头发有些焦黄,多数时候是蓬乱的,似乎可以用来做燕子窝。一双不大的眼睛深陷眼窝,没有精气神,那空洞的眼神常给人心不在焉的感觉。眉宇间的川字纹里,镌刻着他曾经的沧桑。他那古铜色的脸似是斧劈的山石,齐整,刚毅,还有些凹陷。
今年大年初一的时候,我去给三哥拜年。进他家院门之后,我连喊了三声“三哥”,却没有人应答。我正准备转身走时,三哥从里屋走出来,立在堂屋门口不再动弹️。他目光呆滞,也不言语,只是愣头愣脑地望着我,像是不认识我一样。我走上前去,面带微笑地说:“三哥,新年好啊!”三哥依然没有回我的话,只是怔怔地迷茫地望着我,也不叫我进屋喝口热茶。
我正在猜想三哥是不脑瓜有问题了的时候,三嫂从外面回来了。三嫂赶忙满脸堆笑地说道:兄娃儿(本地指弟弟)新年好啊,你三哥脑袋瓜不中用了,现在差不多认不得人了。走,进屋吃点东西,喝点茶。”三嫂热情地招呼着我。
进到屋里来,才发现三哥的家是真简陋。三哥的房子是新建的两间两层楼房,是农村那种比较普遍的两层楼。由于是刚建好,家里还没来得及装修。地面是毛糙的水泥地面,房顶和墙面也没有装修,只是简单粉刷了一下,给人一种原生态的感觉。三哥家里也没有特别的家具,偌大的堂屋里,仅仅摆放了几张木质靠椅,一张小方桌,靠墙的一面放置了一台电视,电视上还搭了一块红布。
听三嫂说,三哥从去年开始,就有些神智不清了,见了人也不搭理,对很多人都没了印象,但依然记得他的两个孩子:云云和威威。云云是三哥的小棉袄,只是因为嫁得远,不能常给三哥传递温暖。威威是三哥唯一的儿子,跟他姐姐云云都在北京工作。
云云和威威是三哥一生的骄傲。两个孩子打小成绩就好,虽然那时没有人能够辅导他们的学习,但他们硬是靠自己的勤奋努力,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有段时间,三哥过得有些清苦。一个孩子上大学,一个读高中,正是最用钱的时候。
三哥有一次差点死在了外面,这是我后来听说的。
有一年的冬天,作为市内一名环卫工人,三哥在下班后回家的途中,由于路滑,从二八大杠自行车上摔下来,当时就不能走路。当时没有手机,我那可怜的三哥又老实到不晓得喊路人帮忙的程度。大冬天,外面下着雪,三哥竟然准备硬抗到天亮。三嫂见三哥很晚了还没有回来,便叫大哥、二哥、还有我父亲帮忙找(那时大伯已不在人世)。几个人拿着手电筒,沿着国道仔细搜寻。终于在离家很远的路边找到了躺在雪地上的三哥。找到三哥时,三哥已经冻麻木了。现在想想,如果那晚没有找到三哥的话,也许三哥就…
三哥没有多的言语,他只知道要拼命工作,因为他要养两个孩子,他要供他们上大学。为了这个家,三哥可以说是把命都豁出去了。都说父爱如山,在三哥的两个孩子心中,三哥就是他们可以依仗的大山。
三哥只是万千尘埃中的一分子,他虽没有什么经天纬地之功绩,但他用自己勤劳的一生为国家培养了两个大学生。就这,我已经很是佩服三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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