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大学城的宿舍区,几乎每一栋楼下都有很多黄色的猫逛来逛去。
我在东华大学的那四年,认识了不少猫友,其中有一只猫全身黄白相间,还瞎了一只眼,我跟他最熟。
“你说你那只眼到底怎么回事?”我经常会问他,如果我们不熟,我这样问是很不恰当的,太过鲁莽,毕竟勾起别人痛苦的回忆总不是一件光彩的事。但我跟他处了四年,彼此无所不谈,所以问他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不妥。
但每当我问他这问题的时候,他就会把我的手从他毛茸茸的身上抬开,然后后腿一缩,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转过头背对着我,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不想和我说话。
我耸耸肩,有些时候他就是这样。
但大部分时间他都侃侃而谈,我跟他说很多大学里发生的事,他总是一脸的淡定。而每当他告诉我宿舍区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我总是听得津津有味。
昨晚喊楼的男生后来有没有成功,楼底大叔今天中午吃的什么,他都一清二楚,甚至我的女朋友他都知道。
有次他趴在楼底晒太阳,我走过去抚摸他那柔软的肚皮,他眯着眼一动不动。
“是不是很舒服?”他问我。
我笑着说:“很爽。”
“就像女生的胸?”
“对的。”我说。
“喵!我就知道你这家伙瞒不住我。”他兴奋地跳起来,一下子挣脱了我的手,“你小子行啊,隔壁阿花从来看都不看我。”他身上黄色的的毛都立了起来,留下一脸发懵的我。
这家伙会套话,机灵的很。不过我不担心,在猫面前怕什么,只有人和人相处的时候才会隐藏自己,至于猫嘛,在他面前赤身裸体都没有关系。
大学生活总是无聊的,学生嘛,成天吃饱了撑着。所以我一有空,经常就找他聊天,除了聊天之外,他还会在我面前吟诗,我有一本本子上面记了很多他的作品,不过有一首诗我印象挺深刻的,他经常在我面前念: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每次他念完,就“夜归人呐夜归人”地叫个不停,完了还会加一句“喵”,那语调,就好像我们人说“卧槽”。
“你自己写的?”我问他。
“难不成还是你写的?”他尾巴都立了起来。
“你很有才嘛。”
“是你自己太笨。”他又习惯性地把头转过去,背对着我,“再怎么说大学生涯也有七八年了,哪是你这俗人比—。”
“喵。”他话还没说完,就是一声惨叫,然后伸出爪子挠我那紧紧捏住他的手。
“我要是俗人,你就是只俗猫,半斤八两。”我松开手说。
“喵。”他不满地看着我:“你懂什么?我这是有感而发,每次晚上看到那些晚归的实习生,就像风雪夜归人一样,回来一脸疲惫,我心疼呀。你们人就是麻烦,每天那么努力,像我这样多舒服,却偏偏不肯。”
“你懂个屁。”我对他竖中指,虽然他一直不在乎我这个动作,“你是吃穿不愁,更不用说你连穿都不用穿,我们可是要工作才能拥有这一切,你以为我们不想像你这样?我一同学第一天上班就喊着好累,一点都不想工作,但他还是要干,为什么?不就为了吃好穿好睡好玩好吗?”
“那这么累怎么办呢?”
“忍着呗。总会熬出头的。”
“所有人都会熬出头吗?”
“怎么可能?一半吧,或者一半都不到的人能过上好生活,我觉得。”
“那剩下的人岂不是很痛苦?”
“能怨谁?怪他们自己不努力呗。”我想把他抓到我怀里,他一下子跳出几步远。
我耸耸肩,对他说:“再痛苦的日子,过着过着也就不痛苦了,人总是能找到各种理由安慰自己的嘛。”
“但日子并没有变得不痛苦呀。”
“所以最好不要变成这种结局呀,得想想办法不要沉沦下去。”我说。
“对,是得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隔壁阿花就跟别的猫好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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