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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宋】司马光著《资治通鉴》笔记(八)

读【宋】司马光著《资治通鉴》笔记(八)

作者: 康乃尔 | 来源:发表于2018-05-19 07:30 被阅读0次

资治通鉴卷第四十四/汉纪三十六

建武二十五年(己酉,49)

    马援兄子严、敦并喜讥议,通轻侠,援前在交趾,还书诫之曰:“吾欲汝曹闻人过失,如闻父母之名,耳可得闻,口不可得言也。好论议人长短,妄是非政法,此吾所大恶也;宁死,不愿闻子孙有此行也。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士,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鹜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伯高者,山都长龙述也;季良者,越骑司马杜保也;皆京兆人。会保仇人上书,讼“保为行薄,乱群惑众,伏波将军万里还书宜诫兄子,而梁松、窦固与之交结,将扇其轻伪,败乱诸夏。”书奏,帝召责松、固,以讼书及援诫书示之,松、固叩头流血,而得不罪。诏免保官,擢拜龙述为零陵太守。松由是恨援。

    马援讨武陵蛮,军次下隽有两道可入,从壺头则路近而水险,从充则涂夷而运远。耿舒欲从充道;援以为弃日费粮,不如进壺头,扼其咽喉,充贼自破;以事上之,帝从援策。进营壺头,贼乘高守隘,水疾,船不得上;会暑甚,士卒多疫死,援亦中病,乃穿岸为室以避炎气。贼每升险鼓噪,援辄曳足以观之,左右哀其壮意,莫不为之流涕。耿舒与兄好畤侯弇书曰:“前舒上书当先击充,粮虽难运而兵马得用,军人数万,争欲先奋。今壺头竟不得进,大众怫郁行死,诚可痛惜!前到临乡,贼无故自致,若夜击之,即可殄灭,伏波类西域贾胡,到一处辄止,以是失利。今果疾疫,皆如舒言。”弇得书奏之,帝乃使梁松乘驿责问援,因代监军。

    会援卒,松因是构陷援。帝大怒,追收援新息侯印绶。初,援在交趾,常饵薏苡实,能轻身,胜瘴气,军还,载之一车。及卒后,有上书谮之者,以为前所载还皆明珠文犀。帝益怒。

    援妻孥惶惧,不敢以丧还茔,稿葬域西,宾客故人,莫敢吊会。严与援妻子草索相连,诣闕请罪。帝乃出松书以示之,方知所坐,上书诉冤,前后六上,辞甚哀切。

    前云阳令扶风朱勃,诣闕上书曰:“窃见故波伏将军马援,拔自西州,钦慕圣义,间关险难,触冒万死,经营陇、冀,谋如涌泉,势如转规,兵动有功,师进辄克。诛锄先零,飞石贯胫;出征交趾,与妻子生诀。间复南讨,立陷临乡,师已有业,未竟而死;吏士虽疫,援不独存。夫战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至败,深入未必为得,不进未必为非,人情岂乐久屯绝地不生归哉!惟援得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触冒害气,僵死军事,名灭爵绝,国土不传,海内不知其过,众庶未闻其毁,家属杜门,葬不归墓,怨隙并兴,宗亲怖栗,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为之讼,臣窃伤之!夫明主䙶于用赏,约于用刑,高祖尝与陈平金四万斤以间楚军,不问出入所为,岂复疑以钱谷间载!愿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绝宜续,以厌海内之望。”帝意稍解。

    初,勃年十二,能诵诗、书,常候援兄况。辞言娴雅,援裁知书,见之自失。况知其意,乃酌酒慰援曰:“朱勃小气速成,智尽此耳,卒当从汝禀学,勿畏也。”勃未二十,右扶风请试守渭城宰。及援为将军封侯,而勃位不过县令。援后虽贵,常待以旧恩而卑侮之,勃愈身自亲。及援遇谗,惟勃能终焉。

建武二十七年(辛亥,51)

    北匈奴遣使诣武威求和亲,帝召公卿廷议,不决。皇太子言曰:“南单于新附,北虏惧于见伐,故傾耳而听,争欲归义耳。今未能出兵而交通北虏,臣恐南单于将有二心,北虏降者将不复来矣。”帝然之,告武威太守勿受其使。

    朗陵侯臧宫、扬虚侯马武上书曰:“匈奴贪利,无有礼信,穷则稽首,安则侵盗。虏今人畜疫死,旱蝗赤地,疲困乏力,不当中国一郡,万里死命,悬在陛下。福不再来,时或易失,岂宜固守文德而堕武事乎!今命将临塞,厚悬购赏,喻告高句骊、乌桓、鲜卑攻其左,发河西四郡、天水、陇西羌胡击其右,如此,北虏之灭,不过数年。臣恐陛下仁恩不忍,谋臣狐疑,令万世刻石之功不立于圣世!”诏报曰:“黄石公记曰:柔能制刚,弱能制强。舍近谋远者,劳而无功;舍远谋近者,逸而有终。故曰,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有其有者安,贪人有者残。残灭之政,虽成必败。今国无善政,灾变不息,百姓惊惶,人不自保,而复欲远事边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且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备,传闻之事,恒多失实。诚能举天下之半以灭大寇难,岂非至愿!苟非其时,不如息民。”自是诸将莫敢复言兵事者。

建武二十八年(壬子,52)

    初,马援兄子婿王磐,平阿侯仁之子也。王莽败,磐拥富赀为游侠,有名江、淮间。后游京师,与诸贵戚友善,援谓姊子曹训曰:“王氏,废姓也,子石当屏居自守,而反游京师长者,用气自行,多所陵折,其败必也。”后岁余磐坐事死;磐子肃复出入王侯邸第。时禁罔尚疏,诸王皆在京师,竞修名誉,招游士。马援谓司马吕种曰:“建武之元,名为天下重开,自今以往,海内自当安耳。但忧国家诸子并壮而旧防未立,若多通宾客,则大狱起矣。卿曹诫慎之!”至是,有上书告肃等受诛之家,为诸王宾客,虑因事生乱。会更始之子寿光侯鲤得幸于沛王,怨刘盆子,结客杀故式侯恭。帝怒,沛王坐系诏狱,三日乃得出。因诏郡县搜捕诸王宾客,更相牵引,死者以千数;吕种亦与其祸,临命叹曰:“马将军诚神人也!”

资治通鉴卷第四十五/汉纪三十七

显宗孝明皇帝

永平七年(甲子,64)

    以东海相宗均为尚书令。初,均为九江太守,五日一听事,悉省椽、史,闭督邮府内,属县无事,百姓安业。九江旧多虎暴,常募设槛阱,而犹多伤害。均下记属县曰:“夫江、淮之有猛兽,犹北土之有鸡豚也,今为民害,咎在残吏,而劳勤张捕,非忧恤之本也。其务退奸贪,思进忠善,可一去槛阱,除削课制。”其后无复虎患。帝闻均名,故任以枢机。均谓人曰:“国家喜文法、廉吏,以为足以止奸也;然文吏习为欺谩,而廉吏清在一己,无益百姓流亡、盗贼为害也。均欲叩头争之,时未可改也,久将自苦之,乃可言耳。”未及言,会迁司隶校尉。后上闻其言,追善之。

永平八年(乙丑,65)

    初,帝闻西域有神,其名曰佛,因遣使之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来。其书大抵以虚无为宗,贵慈悲不杀;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修炼精神,以至为佛。善为弘闊胜大之言,以劝诱愚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门。于是中国始传其术,图其形像,而王公贵人,独楚王英最先好之。

永平十五年(壬申,72)

    谒者仆射耿秉数上言请击匈奴,上以廷议。耿秉曰:“昔者匈奴援引弓之类,并左衽之属,故不可得而制。孝武既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虏失其肥饶畜兵之地,羌、胡分离;惟有西域,俄复内属;故呼韩邪单于请事款塞,其势易乘也。今有南单于,形势相似;然西域尚未内属,北虏未有衅作。臣愚以为当先击白山,得依吾,破车师,通使乌孙诸国以断其右臂;伊吾亦有匈奴南呼衍一部,破此,复为折其左角,然后匈奴可击也。”上善其言。议者或以为“今兵出白山,匈奴必并兵相助,又当分其东以离其众”。上从之。

永平十六年(癸酉,73)

    春,二月,遣彤与度辽将军吴棠将河东、西河羌、胡及南单于兵万一千骑出高闕塞,窦固、耿忠率酒泉、敦煌,张掖甲卒及卢水羌、胡万二千骑出酒泉塞,耿秉、秦彭率武威、陇西、天水募士及羌、胡万骑出张掖居延塞,骑都尉来苗、护乌桓校尉文穆将太原、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定襄郡兵及乌桓、鲜卑万一千骑出平城塞,伐北匈奴。窦固、耿忠至天山,击呼衍王,斩首千余级;追至蒲类海,取伊吾卢地,置宜禾都尉,留吏士屯田伊吾卢城。耿秉、秦彭击匈林王,绝幕六百余里,至三木楼山而还。来苗、文穆至匈河水上,卢皆奔走,无所获。祭彤与南匈奴左贤王信不相得,出高闕塞九百余里,得小山,信妄言以为涿邪山,不见虏而还。彤与吴棠坐逗留畏懦,下狱,免。彤自恨无功,出狱数日,欧血死;临终谓其子曰:“吾蒙国厚恩,奉使不称,身死诚惭恨,义不可以无功受赏。死后,若悉簿上所得物,身自诣兵屯,效死前行,以副吾心。”既卒,其子逢上书,具陈遗言。帝雅重彤,方更任用,闻之,大惊,嗟叹良久。乌桓、鲜卑每朝贺京师,常过彤冢拜谒,仰天号泣;辽东吏民为立祠,四时奉祭焉。窦固独有功,加位特进。

    固使假司马班超与从事郭恂俱使西域。超行到鄯善,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官属曰:“胡人不能常久,无他故也。”超曰:“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邪!”乃召侍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曰:“到已三日,去此三十里。”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令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奈何?”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灭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众曰:“当与从事议之。”超怒曰:“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而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众曰:“善。”初夜,超遂将吏士往奔虏营。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一国震怖。超以告汉威德,“自今以后,勿复与北虏通。”广叩头,“愿属汉,无二心”,遂纳子为质。还白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并求更选使使西域。帝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

    固复使超使于窴,欲益其兵;超愿但将本所从三十六人,曰:“于窴国大而远,今将数百人,无益于强;如有不虞,多益为累耳。”是时于寘王广德雄张南道,而匈奴遣使监护其国。超既至于窴,广德礼意甚疏。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使有䯄马,急求取以祠我!”广德遣国师私来比就超请马。超密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有傾,巫至,超即斩其首;收私来比,鞭笞数百。以巫首送广德,因责让之。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惶恐,即杀匈奴使者而降。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怃焉。于是诸国皆遣子入侍,西域与汉绝六十五载,至是乃复通焉。超,彪之子也。

    是岁,北匈奴大入云中,云中太守廉范拒之;吏以众少,欲移书旁郡求救,范不许。会日暮,范令军士各交缚两炬,三头爇火,营中星列。虏谓汉兵救至,大惊,待旦将退。范令军中蓐食,晨,往赴之,斩首数百级,虏自相辚藉,死者千余人,由此不敢复向云中。

永平十七年(甲戊,74)

    冬,十一月,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出敦煌昆仑塞,击西域,秉、张皆去符,传以属固。合兵万四千骑,击破白山虏于蒲类海上,遂进击车师。车师前王,即后王之子也,其廷相去五百余里。固以后王道远,山谷深,士卒寒苦,欲攻前王;秉以为先赴后王,并力根本,则前王自服。固计未决,秉奋身而起曰:“请前行。”乃上马引兵北入,众军不得已,并进,斩首数千级。后王安得震怖,走出门迎秉,脱帽,抱马足降,秉将以诣固;其前王亦归命,遂定车师而还。于是固奏复置都护及戊、己校尉。以陈睦为都护;司马耿恭为戊校尉,屯后王都金蒲城;谒者关宠为己校尉,屯前王都柳中城,屯各置数百人。

永平十八年(乙亥,75)

    春,二月,诏窦固等罢兵还京师。

    北单于左鹿蠡王率二万骑击车师,耿恭遣司马将兵三百人救之,皆为所没,匈奴遂破杀车师后王安得而攻金蒲城。恭以毒药傅矢,与匈奴曰:“汉家神箭,其中疮者必有异。”虏中矢者,视疮皆沸,大惊。会天暴风雨,随雨击之,杀伤甚众;匈奴震怖,相谓曰:“汉兵神,真可畏也!”遂解去。

    八月壬子,帝崩于东宫前殿,年四十八。遗诏:“无起寝庙,藏主于光烈皇后更衣别室。”

    帝遵奉建武制度,无所变更,后妃之家不得封侯与政。馆陶公主为子求郎,不许,而赐钱千万,谓群臣曰:“郎官上应列宿,出宰百里,苟非其人,则民受其殃,是以难之。”公车以反支日不受章奏,帝闻而怪曰:“民废农桑,远来诣闕,而复拘以禁忌,岂为政之意乎!”于是遂蠲其政。尚书阎章二妹为贵人,章精力晓旧典,久次当迁重职,帝为后宫亲属,竟不用。是以吏得其人,民乐其业,远近畏服,户口滋殖焉。

    太子即位,年十八。尊皇后曰皇太后。史称孝章皇帝。

    十一月,焉耆、龟兹攻没都护陈睦,北匈奴围关宠于柳中城。会中国有大丧,救兵不至,车师复叛,于匈奴共攻耿恭。恭率厉士众共御之,数月,食尽穷困,乃煮铠弩,食其筋革。恭与士卒推诚共死生,故皆无二心,而稍稍死亡,余数十人。单于知恭已困,欲必降之,遣使招恭曰:“若降者,将封为白屋王,妻以女子。”恭诱其使上城,手击杀之,炙诸城上,单于大怒,更益兵围恭,不能下。

    关宠上书求救,召公卿会议,司空伦以为不宜救;司徒鲍昱曰:“今使人于危难之地,急而弃之,外则纵蛮夷之暴,内则伤死难之臣,诚令权时,后无边事可也。匈奴如复犯塞为寇,陛下将何以使将!又二部兵人裁各数十,匈奴围之,历旬不下,是其寡弱力尽之效也。可令敦煌、酒泉太守各将精骑二千,多其幡帜,倍道兼行以赴其急;匈奴疲极之兵,必不敢当,四十日间足还入塞。”帝然之。乃诏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遣酒泉太守段彭与谒者王蒙、皇甫援发张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合七千余人以救之。

    是岁,京师及兗、豫、徐州大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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