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某镇医院的B 超室里,邱云躺着检查床上,同学敏芝手持B 超探头,轻轻划过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发育得很好,留下吧!流掉太可惜了!”敏芝说。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邱云还是慌里慌张,心脏扑通通跳得厉害。
一个月前,月经推迟了五天,邱云没太在意,毕竟月经不规律是常有的事儿。
当月经推迟的十天,邱云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着了火,躁躁的。
作为一名老护士,她隐隐地感觉“出事”了。当晚下班回家,悄悄去药店买了一根验孕棒。
一试,果然是怀孕了。
女儿琪琪13岁,已经上了初二,计划生育管控的严,老公又是如日中天的副院长。
这孩子不能留下。
邱云抚着肚子,想像着手术刀探进宫底的冰凉与疼痛,不由得攥紧拳头,神色凄惶。
那些妇产科医生和护士们见惯了生死,麻木无情者私下戏称:剖腹产是切西瓜,流产是掏鸟窝。
真是倒霉啊!邱云越想越烦心,不觉身上一层薄汗。
正糟心,小姑子打电话来了。二人家长里短说了一会儿话,邱云无意中提到了怀孕的事儿。
“嫂子,生下来吧!咱妈喜欢孩子!”小姑子咋咋呼呼,兴奋地说,“你先和我哥商量一下吧!”
“这边计划生育太严,再说,我没准备要。”
“总是一条命啊!投奔你来的,就是缘分!想想办法。你本来就胖,后面几个月就是冬天了,穿羽绒袄不容易看出来,等出身时,再让我哥给你弄个去外地进修的名额,也就混过去了。”
邱云有点心动了。如果,生个男娃,儿女双全,那还真是完美无缺了。老公是一根老周家唯一的男丁,这代人偏偏赶上了计划生育,只能生一个。
一直以来,公婆嘴上不说,私底下可是非常介意村里人的说辞。
婆婆经常旁敲侧击地说,在农村,如没有男嗣,会被人嘲讽,说是造孽的报应,才会灭门绝户。
眼看夫妻两都过了35岁,公公也急了。
公公时时抱怨说,这计划生育政策太邪乎。以前生七八个不管,现在一下子控住,只让生一个,有儿就没女,有女便没了儿!没工作的还好,可以生俩,有工作的只能生一个,这公道吗?
唠叨多了,邱云不知不觉生出愧疚感,如果琪琪是个男孩,公婆应该不会这么介意吧?
挂了小姑子的电话,邱云给出差外地的老公周嘉伟打电话告知此事。周嘉伟沉默片刻,说是考虑考虑。
在夫妻二人纠结中,又半个月过去了,周嘉伟才结束调研回家,趁着星期天带着邱云回了趟老家。
公婆知道后喜出望外,力主把孩子生下来。他们说,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儿,这是老天开眼了。不管男孩女孩,生下来孙女琪琪有个伴儿。
她有点忐忑,老公却动心了,态度很坚决。
下午,到镇医院的同学那儿做各B 超,想看看胚胎发育情况再定。
B 超自己单位有,可是去不得,万一被计生办知道,那可真是麻烦了,想保也保不住。
傍晚,老公买了很多营养品,喜滋滋拉着邱云回了家。
“这事儿要不要和琪琪商量?”快到家门口,邱云不安地问。
周嘉伟不假思索地说:“小孩子懂什么,还轮不到让她当家做主!等等再说吧!”
日子一天天在期待中过去,秋天的大衣,冬季的羽绒袄,加上原本偏胖的体质,怀孕6个多月,竟没有人怀疑,只以为是冬天发福了。
新年过后,单薄的春装怕是瞒不过去了。
元宵节夜晚,在老家二层楼的卧室里,周嘉伟和邱云商量了一个对策——邱云假装遭遇车祸,大腿骨骨折,留在老家养伤。只要请三个月的假期,把孩子生下来就万事大吉了。
“怎么拍骨折的片子?”邱云两手一摊,很犯难,“就不能找人活动一下,安排一个外出进修的名额?”
“我原来也这么想的,后来觉得不妥,单位几十号人,我明目张胆给你开后门,不是等着让人说闲话戳脊梁骨?就按这个方案来安排吧!在这行业干这么久,弄个片子就是小菜一碟的事儿!”
周嘉伟一边给她按摩水肿的小腿,一边继续说:“现在开始,要均衡营养,太胖了就会有并发症,保护你,就是保护我儿子!”
邱云隐隐有些得意。自从上个月,知道怀了男娃,老公和婆婆变着花样给她好吃的。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不提防隔墙有耳。
2
“咣”地一声,有人冷不丁踢门而入。
“你,你怎么能这样!我说你怎么偷偷买奶瓶,织小孩的毛衣,还骗我说是送人的!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
他们的宝贝女儿琪琪眼眶含泪,双肩颤抖,手里的物理作业本像断翅的鸟一般,“哗啦”落在地上。
明天就开学了,还有几道题空着,她原本是上楼来问爸爸一道作业,不想无意间把爸妈的话听了正着。
上小学时,班里有个同学,是琪琪的好朋友,经常找琪琪吐槽,自从有了弟弟,爸妈再也不关心她。爸爸忙着挣钱,妈妈白天黑夜地照顾弟弟。
那时候,琪琪很庆幸自己能得到爸爸妈妈的专宠。
可是现在她没想到,都13岁了,爸妈居然瞒着她,要给她生一个弟弟。眼看她所有的爱,要被另一个抢夺了,这是琪琪无法接受的“灾难”。
琪琪委屈的眼泪溢出眼眶,啪塔啪塔,划过白色的羽绒袄,落在的地上。
琪琪怒目对着邱云,气急败坏地叫嚷:“为什么要生?是我不够好吗?我不想要弟弟妹妹!快去弄掉他!不然,我再也不好好学习了!我就考倒数第一,让你们丢脸!”
周嘉伟显然没料到女儿会这么激烈的反应,愣怔了几秒,从床边站起来,扳过琪琪的肩膀,笑道:“你看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爸妈最疼你爱你了,生个弟弟是来给你作伴的。闺女,放心吧,我们原来怎么疼你就怎么疼你!不会少一分一毫!爸爸保证!”
琪琪一闪身,甩开周嘉伟的手,用衣袖擦着眼泪你,抽噎着说:“你拿什么保证?你们就是嫌弃我!你们就是骗我,一起骗我!为什么不早说,不早点告诉我?”
“早告诉你,晚告诉你,有什么不同吗?”邱云生气地反问,“许你有生命权,别人就不能活着,能不能别这么自私!?”
针尖对麦芒的话,激怒了琪琪,她三两步跨到窗户边,嚷道:“好,你让他活,那我不活了,行吧?我跳楼死了算啦!”
周嘉伟窜上去,一把把她拽回来,按在墙上:“琪琪,你别这样!爸爸道歉,应该早点给你说开。”
琪琪呜呜地哭着,慢慢滑坐在地上。
邱云穿了拖鞋,站起身朝楼下走。到了一层,看见公婆正慌里慌张地要上楼。
“琪琪咋了?”婆婆问。
“她知道了。正闹腾呢。别管她,让她冷静冷静!”
公公皱着眉头,黑脸着脸抱怨:“唉!都是你们平时太惯着她了!这搁以前,哪家不是五六个孩子?”
婆婆白了公公一眼,示意他别说了。
“不然,让她姑姑来劝劝。她和姑姑亲近!”邱云问婆婆。
“好好,我现在就给她个电话!”婆婆忙不迭地说。
3
琪琪到底只是个孩子,在周嘉伟和姑姑周彦的安抚下,慢慢接受了现实。
第二天一早,周嘉伟带着琪琪回到县城中学,送到校门口,多塞给她300元的零花钱,并答应周末带她去吃肯德基,琪琪的脸色才稍微缓和。
等着女儿的背影消失在校园一角,周嘉伟驱车赶往医院,一路上心事重重,盘算着替老婆请假的事儿——该怎样向顶头上司请假,同事才不会起疑心。有时候,上司可以送送礼联络感情,同事就没那么好对付。
俗话说,最毒妇人心,周嘉伟深以为然。医院里百分之九十都是女人。她们嘴碎心思多,女人多的地方,长舌妇也必定多。
不只是周嘉伟担心,邱云自然更是提心吊胆。
这年月,计生委盯得很紧。去年舅舅家的小表妹因为躲避计生办的追查,半夜三更跳进红薯窖里。结果,腿摔断了,孩子也没保住,表妹因大出血子宫破裂,失去了生育能力。
好在婆婆家是独门独户的新宅,后面就是一大片茂密的山林,进去一个人,一般人还真不好找到。
眼下,邱云最放心不下琪琪。晚自习后,琪琪习惯吃一碗番茄鸡蛋面当夜宵。周嘉伟别看在单位是个工作狂,在家就是个甩手掌柜的。琪琪也进入了青春叛逆期,心思越来越细腻敏感,不知道周嘉伟能不能搞得定她。
有心让婆婆去照顾琪琪吧,自己在这儿没有人帮趁着,公公又不会做饭,万一被串门的邻居撞见,指不定就传出什么闲话来。
让自己的妈妈去吧,自己不在家,反而让邻居起疑心。
邱云左右为难,只能先委屈一下女儿,再忍几个月,甩掉“包袱”就可以多陪陪她。难怪女儿有意见,确实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心只为着她打转。
过了一个星期,周嘉伟准备好了邱云的病历,递了上去,批了三个月的假期。
为了稳住琪琪的情绪,周嘉伟极力拉近和女儿的关系。下了班不再出去应付酒局,抽时间辅导她的学习,学会了炒几个有滋有味的菜,隔三差五带她吃一顿大餐。
父女原本紧张的关系有了转机和缓和。
4
转眼春暖花开,四月一号这天,计生办主任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当下不敢大意,直接递到老院长手里。
老院长抽完一根烟,跟周嘉伟打了个电话,命令他立刻马上面谈。
周嘉伟一进门,看到一手提拔自己的老院长黑着脸,心说大事不好。
“邱云怀孕几个月啦?这是小事儿吗?”老院长单刀直入。
周嘉伟脸色一红,双手绞在一起,嘴上却很硬气:“谁瞎说的?没有这样的事儿!”
“那好!如果她是骨折,不方便回来,你带计生办的人去见她,也好平息舆论。”
周嘉伟自然不敢应承,只有争取拖延时间。
于是说道:“不必麻烦。我们那儿山路十八弯的,路上不安全。给我两天假,我回去看看她恢复得怎么样。拍拍片子,如果情况良好,就把她带回来修养。”
听周嘉伟这样说,老院长略略放心来,他语气也有所缓和,语重心长地说:“我这么看重你,你不能做糊涂的事儿。现在领导干部一旦违反计划生育,就要离党停职被开除。你自毁前程罢了,我还想平平安安退休呢!”
“明白,明白。”周嘉伟低头应诺。
退出院长办公室,周嘉伟才觉得内衣湿透了,刚才感觉到惊出一身冷汗。他看每个人的眼光都不对了。连迎面走来的可爱的小护士,冲他笑着打个招呼,他都觉得另有深意。
特码的,这倒霉的早上,真希望这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或者,只是个“噩梦”。
周嘉伟从车库取了车,风驰电掣往老家赶。
两个小时候,周嘉伟就回到了老家的宅院里。
小院里一地和煦的阳光,邱云正挺着大肚子,一边啃苹果,一边看着一树桃花。
“怎么现在回来?也不打个电话来?”邱云一个多月没见到老公,明明很开心,话里却忍不住责备,“突然回来,吓我一跳!”
“屋里头说话!”周嘉伟大步流星向客厅走去,
邱云抚着肚子,脸上带着富足的笑,慢吞吞跟进来。
周嘉伟看桌上有一杯水,也不管是谁的水杯了,端起来“咕咚咕咚”三两口喝了个底朝天。
一贯洁癖的老公,举止有点反常,邱云笑容凝固了。
“出事啦,有人举报了!”
周嘉伟说完,邱云的脸色由红晕变得煞白,她急促喘着气,笨重的身子陷入沙发里。
“这可么办?怎么办?”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周嘉伟,嘴唇哆嗦着喃喃地说。
胎儿大概感觉到了不安似的,在腹中翻了个大跟头。
“你不能回去!一会去就露馅了!”周嘉伟说,“可是,不接受检查,没办法平息传言。妈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作孽的举报我们!”
邱云脑子高速运转着。心想,是不是科室的王姐?我以前因为值班的事儿,和她发生过矛盾!再不,就小孟?她有一次说我胖了一圈,像怀孕5个月似的!
周嘉伟想,难道是李主任?他曾是当初自己竞争副院长的强有力的对手,最终自己险胜。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邱云一时着急,不由得落下泪来。
公婆种菜归来,得知情况,竟也六神无主。
婆婆勉强打起精神,做了一锅面,四个人随便应付一顿。
是留孩子,还是留工作?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到了晚上,天都黑了。周嘉伟才想起来,晚上还没有人接女儿放学,连忙给妹妹周彦打电话,让她晚上10点去接琪琪回家,周彦满口答应了。
邱云听了兄妹俩对话,对周嘉伟说:“看吧,还是有两个孩子好,将来也能相互照应着!我不要工作,也得保住孩子!”
周嘉伟无言以对,陷入沉思,久久无法入睡。近20年的求学之艰辛,历历在目,浮在眼前。
父母含辛茹苦,起早贪黑地种大篷菜,总算供养到他大学毕业。
这些年事业上也算小有所成,如果不出意外,正职之位也唾手可得。
为了一个孩子,失去这些来之不易的成就,夫妻两个都沦为失业者,他还有点不甘心。
5
第二天一早,有关系不错的哥们打电话来,说单位里关于邱云怀孕的事儿,风言风语都传开了。
周嘉伟明显感觉一股暗潮涌动,自己被看不见的对手拉出来示众。
下楼来,见他娘在屋里垂泪,他爹睡在床上说头晕,大概是高血压又犯了。
周嘉伟急忙拿出家里的备用药,给他爹服了。正要出去找邱云商量,爹说:“伟,你咋想的呢?给我交个底儿!”
周嘉伟知道爹的心思,安慰道:“保孩子吧!活人能被尿憋死?咱村里没上大学,没铁饭碗的人,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他爹长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眼角悄悄流下泪来。
邱云在隔壁房间住,因为怀孕不方便,婆婆让她住了一楼。
周嘉伟的话,她也听到了大半。怀孕唤起了她更多的母性的温柔和坚定。
到哪儿还不能活命?大不了去民办医院,给老同学打工去 。
周嘉伟刚到邱云房间门口,又接到计生办的电话,催促他当天带着邱云回来。
周嘉伟挂了电话,摸着邱云圆滚滚的肚子,又附身侧耳,听到胎儿有力的心跳,更坚定了保孩子的想法。
他说:“都逼到这份上了,没有退路,我们保孩子。现在这儿不能待了,万一被人堵着,直接拉医院引产。现在的计生办都是联网的,惹不起,还躲不起!?你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去临县的我大姑家,躲到孩子生下来再说。”
婆婆手忙脚乱地帮着邱云收拾好,出门看看左右无人,往车里扔了2000元现金,让儿子媳妇赶紧走。
当天中午,周嘉伟带着邱云,在大姑家住了下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尽管周嘉伟和邱云关机,屏蔽了一切干扰。
第五天,周彦打了大姑的电话,大姑給周嘉伟接听后,夫妻俩逃亡的日子,再也没办法安定了。
原来,老院长见周嘉伟不接电话,心下明白了,除了恨铁不成钢,也无计可施。
计生办倒是办法翻新。直接调查出琪琪所在的学校,找到校长和班主任,让孩子交代父母的落脚处,否则,中考要受影响。
琪琪从小被父母捧在手心,成绩优秀又被老师一路表扬,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批评?
琪琪被吓坏了,又羞又愤,恨父母给自己丢脸,哭了半夜。第二天浑身滚烫,下不了床,也不肯让周彦带她去医院,直说死了算了,落个清静。
邱云听闻,五脏俱焚,急得大哭起来。知女莫若母,女儿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周嘉伟也慌了,他没料到计生办会拿女儿做文章。为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搭上自己和老婆的前程,再搭上女儿的生命和前途,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夫妻二人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思量再三,他们决定妥协,回单位坦白,听凭处置。
尽管想清楚了利害,邱云一路上眼泪没有干过,哭得昏天黑地。
傍晚到了县城,计生办主任早带着一帮人等在医院门口,几个人七手八脚把邱云架上救护车的床,拉到妇产科去了。
周嘉伟坐在车里一包接一包地抽烟,只抽到嘴唇发麻,才打电话让周彦过来照看邱云。没有保护好母子平安,他一时无法面对流产后的邱云。琪琪还在家病着,他着急回家看看什么情况。
产床上,邱云满面泪痕已干,人像木偶一般,放弃了挣扎,被几个护士按着,医生把长长一根引产针刺进她的腹部。
“啊”她惨叫一声,全身颤抖,干呕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天花板在呼呼地旋转。
就在她即将陷入昏迷之际,一个护士掐着她的人中,然后给她带上氧气面罩。
“坚持住,过一会儿就好!”有人附在她耳边说。
而后,她被推到隔壁的病房。过了一会儿,周彦才风风火火赶到。
姑嫂相对无言,邱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止不住哭出声。
周彦很是自责,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自己真不该劝她留下孩子。
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晚,一阵又一阵的腹痛袭来,像一把铁钳在拖拽五脏六腑。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邱云娩出一个没有心跳的漂亮男婴。大脑袋,稀疏的头毛,狭长的双目紧闭,小巧的鼻子下,紧紧抿着的唇。
看到护士把婴儿放到旁边的专用垃圾袋里。邱云抬起虚弱的身子,哀求道:“让我看一眼吧!求求你了!”
护士不忍心拒绝,只好抱起来给她看一眼。
“我的儿子啊!”
邱云扑上来,伸手就要抱住之时,另一个护士急忙按住她。
“你们就是杀人犯!还我儿子!”邱云双眼圆瞪,用劲最后的力气撕扯着护士。
“你冷静冷静!我们只是执行政策而已。谁和谁有仇呢?”护士抓住她的手说。
邱云像被抽去了筋骨和力气倒在产床上。
由于身体虚弱,在医院里住了五天后,邱云才被接回家。
周嘉伟因坦白从宽,保住了副院长的职位,琪琪也身体恢复回到学校。
而邱云从此像变了一个人,要么,终日沉默寡言。要么,一遍遍地说:我听见儿子在哭。
护士资格证还在,但是因为抑郁症,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状态,周嘉伟只好帮她办理了病休。
时间是疗伤的良药,邱云慢慢恢复正常。夫妻两人把精力和心血倾注到女儿身上。
五年过去了,琪琪的努力终有所成,如愿考入英国的一所著名大学。周嘉伟和邱云总算扬眉吐气一次。借着送女儿周游欧洲好几个国家。
一个月后归家,邱云整理一下琪琪的房间,一本薄薄的日记从初中语文书里露出来。邱云好奇地打开,饶有兴趣地翻看,期中一篇让她呆住了——
抱歉,我那没能出世的弟弟!
不是我狠心告密,是你不该投胎错地方!
我不能眼看着爸妈为了你违犯法律,为了你失去工作。
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好,将来投生到一个合适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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