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白的片警名叫白茫,小名茫茫,因和《红楼梦》中的癞头和尚正好重名,人送外号:“茫茫大士”。但,此茫茫非彼茫茫,既不是和尚,也不长癞头,反而帅的让人眼前一亮。他就是那种第一眼很帅,第二眼看还是很帅的人。个头虽然只有175,好在身材挺拔,腿长要细。除去身高不占优势,他的脸实在是毫无瑕疵,骨骼硬朗、皮肉紧绷、尖下巴、小平头、单眼皮、高鼻梁、薄嘴唇,穿上制服之后,简直最招摇的那棵警草。
如此优秀的人还非常努力,他是去年来鹭海的一名优选生,优选生,全称是“优秀的选调生”,是陕南省一项从885,911高校直接选调优秀学生干部到各市机关单位任职的人才培养计划,计划中有一条是新选调的优选生必须在基层实习两年。
很幸运,白茫被分到了山清水秀的桃花峪。从小看着《重案组》、《无间道》长大的白茫,梦想进入警察队伍,端着枪冲锋陷阵,与穷凶极恶的歹徒斗智斗勇。万万没想到,如愿成为警察的自己,跟鸡毛蒜皮打起了交道,今天替这家找狗,明天替那家开锁。当然,乡里乡亲的淳厚也逐渐消解了他刚来这里的抵触心理,他慢慢的走上了为人民服务的光明大道。
今天终于抓住了一个小偷。白警官八风不动的坐在那里,用手中的签字笔指了指灰头土脸的倪裳:“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吧,怎么偷的鸡”。
“不是我偷的,呸,不是偷,来帮孙奶奶取鸡,她老伴住院了,她在医院照顾”。倪裳显得有点语无伦次。
旁边的沁她妈指着倪裳说:“我们都看见了,你还狡辩。”
白警官瞪了沁她妈一眼,让她不要说话。“你说你是来帮孙奶奶取鸡,证据呢?”白警官面无表情的看着倪裳。
“我给孙奶奶的孙子孙洪扬打个电话,你等着”。倪裳拨通了孙洪扬的微信。
此时的孙洪扬正在病房里,换下阮柒让他去接阮多多,他自己来陪着刚做完手术,还在全麻当中熟睡的爷爷。他用手机示意奶奶出去接微信。
视频接通,倪裳顶着茅草的头和沾着灰尘的脸出现在屏幕里。孙洪扬惊奇的询问倪裳,倪裳把大致经过跟他说了。孙洪扬让倪裳把镜头购置,又回病房把奶奶叫出来,让奶奶跟白警官解释。白警官和那三个大妈都认识孙奶奶,这回是真的信了倪裳是来帮孙奶奶拿鸡的,都连忙给倪裳道了歉。倪裳看着渐渐窗外渐渐转黑的天空,她着急回鹭海,没再和她们计较。
孙奶奶对倪裳要把鸡拿回来养的想法有些吃惊,她怕给倪裳添麻烦,想请三个邻居大妈帮忙养着,一个家里也养了鸡,怕混在一起没发区分。一个院子里全是水泥地面,没法养鸡。还有一个明天就得去县城照顾坐月子的儿媳妇。没有一个能帮忙养,孙奶奶只好同意将倪裳把鸡带回来,千恩万谢的挂了视频。让孙洪扬一定得好好感谢倪裳。
倪裳驾着毛驴行驰在暮色中,她也没心情听毛驴之歌了,只想尽快回去洗个澡。衣云来了好几通电话,一会让她慢点开,一会又让她尽快回来,这个前后矛盾的女人。
衣云抱着轮胎坐在窗台上,一直看着窗外,倪裳开车走夜路,她是担心的。听到门外传来发动机的声音,倪裳跳下窗台跑去给倪裳开门,轮胎屁颠屁颠的哈着舌头跟在她后面。
看见倪裳狼狈的模样和手里的鸡笼,衣云吃了一个大惊。指着鸡笼对她说:“你去偷鸡被人逮着了?”
衣云一句话就概括了倪裳惊心动魄的整个下午,她向衣云竖了竖大拇指,:“猜的一字不差,真牛。待会给你细说,先帮我把我们去河里捉鱼的渔网拿过来,顺便找两根木棍和一把剪刀。”
衣云去准备工具,倪裳提着鸡笼走向二层小楼和小楼围墙之间的夹道,里面的鸡被晃动的鸡笼吓的此起彼伏的叫起来,听见鸡的叫声,轮胎兴奋的绕着倪裳打转,汪汪叫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它以为主人今晚要给它加餐做烤鸡。
轮胎的美梦没能做成,眼睁睁的看着倪裳把鸡一个个的拿出来放进夹道里,气得它狂吠不止。这厢屋外鸡狗二重奏唱的正酣,那厢衣云扛着渔网拿着剪刀和木棍走过来,她哭笑不得的心想:“得,鸡飞狗跳在这等着她呢。”
倪裳和衣云一起把渔网剪破,在渔网两边各绑了一根木棍,将两根木棍分别竖着靠在围墙和房屋的墙面上,用废弃的陶罐将渔网的底部压在地面上。一个简易鸡网就搭好了。
一切置办妥当,衣云扔给倪裳一条新浴巾,一套新睡衣,让她去赶紧去洗澡。
倪裳打开淋浴,热水劈头盖脸的浇下来,她感觉脖子后面一阵钻心的刺痛,“嗷”的一声叫出来。坐在沙发上的衣云瞬间蹦起来打开浴室的门,又哐的一声关上了,落后一步的轮胎被拍在门外。轮胎冲浴室汪汪叫了两声,表达对这对狗女女的不满。
“怎么了?”衣云看着水汽包裹里倪裳凹凸有致的身材和洁白紧致的肌肤。
“脖子后面好痛,你快帮我看看”。倪裳向衣云这边走了两步。
“好,你站那,不要动,外面冷,我过去”。说话的功夫,衣云站在了倪裳的身后。倪裳喜欢栀子花,常年使用的栀子味香水仿佛把她腌入味了。此时,在热水的蒸腾下,倪裳身体散发的温度混合着栀子花的香味向她袭来。她用手指拨开倪裳的湿发,指尖碰到了倪裳的皮肤,一丝湿滑向蛇一样,指尖钻进了她的心里,她感觉身体里有说不出来的痒。
“擦破了一层皮”。衣云赶紧退到了墙边。
“我说怎么这么疼呢,肯定是摔倒的时候刮破的,待会你用碘伏给我擦擦。”倪裳看着有点紧张的衣云,她心里有点纳闷。“你上大学的时候没去过学校里的公共浴室吗?你紧张啥?”
“我,我没紧张,水汽太大了,我出去了,你先洗吧”。衣云赶紧逃离了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衣云还真没怎么去过公共浴室,自从她知道自己会对同类产生生理反应之后,就很少去公共浴室了。上学的时候都是打热水,在宿舍的卫生间里洗澡。
“天这么晚了,你今晚要不要就睡在我这里”。衣云看了一眼在她脚边打呼噜的轮胎,边给倪裳擦药,边试探的问她。
“哎呦,一个人孤独寂寞冷了,想让我给你暖床”?倪裳戏谑的回头看她。
“瞎说什么,我是看你折腾了一天,想让你早点休息。”衣云想留她在身边是真,想让她睡个好觉也是真。
“我还是回去吧,给孙洪扬的设计稿还想再改改”。倪裳想着自己的新想法,她想尽快加到设计稿里。
“孙洪扬,设计稿”?倪裳有些疑惑
“他朋友家的女儿过生日,他拜托我设计一件陶艺作品当生日礼物送给小朋友”。倪裳眼前浮现了阮多多可爱的小肉脸。
“哦,在哪里?你把想法告诉我,我帮你修,你楼上休息去吧”。衣云忍着心里的酸楚,依然心甘情愿的帮着倪裳。她想,如果孙洪扬能给倪裳幸福,她不愿拉着倪裳走向一条倍受非议的窄路。
“有你这位专业级的大佬帮忙,那再好不过了。在车里,我去给你拿”。倪裳说话间就要往外走。
看了看玻璃窗上晃动的树枝,衣云按住倪裳的肩膀,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对她说:“外面起风了,还是我去吧”。
衣云翻着倪裳的素描本,最新一页的顶端写着:“扬”,应该就是给孙洪扬的画稿,画稿是一个别致的风铃,充满了童趣。
衣云回到房间,拿着画稿跟倪裳讨论,倪裳同意了将顶端的龙猫改成木制海盗船的想法,因为这样可以与下面的海豚相得益彰。敲定了方案,衣云催促倪裳去楼上休息,她告诉倪裳放心睡觉,今晚她要趁着灵感爆棚之际把刚才两人讨论的海盗船设计出来。
衣云来到她的工作间,从堆满各种乱画七八糟画稿,颜料,画笔,木头的木桌上扒拉出一个位置,开始画海盗船的设计稿。
夜半时分,她终于完成了设计图,在木桌前面伸了个懒腰,抓了抓头发,她发现手上又多了几根掉落的短发。
其实,设计师虽然走在潮流的前沿,看似光鲜亮丽,脱掉这层皮,内里比程序猿好不到哪去,通宵熬夜的作图,设计狗和程序猿一样,也面临着英年早秃的风险。好不容易做出的设计稿,自认为创意吊炸天,在客户眼里却是个屁,金主爸爸一句话就能把你再次推向无尽的黑夜。想到这里,她有点感慨自己甘愿成他人之美的无私奉献。
静悄悄的黑夜总是让人想入非非,衣云的思绪不自觉的跑进浴室,又跑到楼上,她想我只是去看看倪裳有没有踢被子。在不断的自我催眠下,她怀揣着纯洁的友谊之心推开了二楼卧室的门,蹑手蹑脚的走到倪裳床边,轻轻的把掉落了半边的被子拉到倪裳的脖子前。倪裳翻了个身,如绸缎一般的黑发划过衣云的脸颊,她内心又莫名痒了起来,她禁不住轻轻吻了一下这丝滑的长发。心里却指责自己妄图将好朋友变为女朋友的邪念。
倪裳贴在衣云身后,亲昵的咬了一下衣云的耳朵,舌尖一下一下的舔着她的脖颈……衣云感觉自己的脖子被舔的湿漉漉的很舒服。不对,这感觉太真实了,难道自己梦想成真了。衣云突然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发现是轮胎在舔自己从沙发上垂下来的手。“我操,轮胎,住嘴”。轮胎乖乖的蹲在一边,衣云从沙发上起来,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这样安慰着自己。
现在正是早晨7点,倪裳还没起床,衣云在睡衣外面套上羽绒服,带着轮胎去买早餐了。她知道倪裳爱吃广式茶点,走过了两条街,来到粤菜餐厅“大福楼”买了糯米鸡、虾饺、狗肉肠粉和豉汁凤爪。想了想,又买了一笼奶黄包。倪裳虽喜欢吃早茶,却不喜甜食。这笼奶黄包是衣云买给自己的。
回到家中,倪裳已经起床在工作间修改自己的设计感,她要将衣云画的海盗船替换掉自己的龙猫,今天再拿给孙洪扬,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阮多多的生日了,风铃的各种部件都需要制作,她得抓紧时间。
衣云把早茶放在倪裳的木桌上,问她现在吃还是待会吃,倪裳忙着画稿,头也不抬的让她拿走,理由是食物的香味让她无法专心的作画。衣云只好先无奈的吃掉了自己的奶黄包。
“今天你不用毛驴吧,我开去医院了”。倪裳拿了衣云挂在衣架上的羽绒服穿上,衣云比她高10几公分,衣云的羽绒服穿在倪裳身上有点宽松,看上去,就像穿了男朋友的衣服。“哦,对了,我从衣柜里找了你的裤子穿了。记得帮我把我的脏衣服送去洗衣店,拜了”。倪裳说着就要往外走。
衣云叫住她,把一个保温饭盒递给她,叮嘱她记得吃早饭。
“阿拉……扫,比我妈还烦,知道了”。倪裳提着饭盒摸了摸轮胎的狗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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