咵塔,咵塔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踢开泥水,裹着寒风。
初冬夜雨,滴哒滴哒抽咽个不停。
七拐八拐,房中房的套房,只亮着这一盏灯,四周黑乎乎,九个空空如也的房子在监控器里泛着莹莹蓝光,有影子倏然掠过。电脑的主机嗡嗡着,提醒她,这个世界还活着,庸常的小日子还在继续。
靠在椅子里,脚搭在办公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
有半个月了吧没有回家了。没有一个电话打进来,也没有一个电话打出去,那个家,似乎不存在了忙的时候,也许压根就没存在过闲时想,真希望没存在过,可是那些美好呢?
日子唰的一下,三十年就不见了。不见的,何止是日子。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心倏然柔软起来,竟然还会跳动。
脚步声停在身边,扭头一看:老公——眼睛鼻子嘴愤怒的挤在一起,陌生,丑。她骇然,还没来得及绽开的笑噎在嘴角。
从没见过——温厚寡言笑眯眯的像弥勒佛。人都这样说。只有她知道:有时不是这样的,有时。就像此时。
一把寒光裹着温馨的气息,噗的一声,穿过毛衣,没入胸腔。
眼睛定定的,波澜顿失。慢慢的慢慢的柔和起来,那个噎住的笑努力的想开,像初春凛冽的寒气里第一朵花,一瓣一瓣的挣扎:这个男人,骑了百里地,只为给怀孕的她驮一袋橙子,在吃不饱饭的时候。自不量力的时候,依然给她买很贵的服装。只有偎在他怀里,她才睡的酣然。
从青涩到白发,有多久呢?太久了,久得一切都变了,花开了,月落了,没人在意了。
她多么爱笑啊,笑的不管不顾,傻子一样。
那最后一朵虚弱的笑,慢慢的偎向男人的臂弯。
男人仄弯着身子,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一手握着她胸前的刀,像在亲密的偶偶私语——像无数个曾经的日子,曾经无数个有月的夜晚。
血像冬天的瀑布,迟滞的漫过嘴唇,翻落在白色的毛衣上。
啪的一声,膝上的书滑落在地。
雨声嚎啕。
翻开的书,合上了。暗红色的封面上,三个龙飞凤舞的黑色大字:大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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