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世间人都曾误入迷离界,在迷离界中一切都是多余的。抛去一切外物后,你跟谁讲过故事?
“你又来了。这次带了什么?”
“嘿嘿,你猜猜。”
“又是哪个井里的水吗?”
“去他的井水。我早就喝够了。我这次带的是酒。”
“哦,酒。”
“今天是个好光景。有个酒鬼喝吐了。剩了大半箱呢。”
“噢,酒鬼的酒。吐了的酒。”
“不要这样。有酒就很好了。”
“嗯,我知道。今天又要讲什么呢?”
“先喝吧。难得有酒。先喝吧。”
“你今天要讲的故事一定很苦。”
“是很苦,却意外地招人喜欢呢。”
“不不不,这么苦的东西不会招人喜欢的。虽然我才抿了一小口,但是我的舌头己经不属于我了。”
“哈哈。你一定是第一次喝酒。很多人一开始都是这样说的。最后,她们都离不开酒了。喝多了以后,不仅舌头不是你的连胃连心甚至脑子都不是你的了。”
“天呐。这么可怕的东西怎么会招人喜欢呢?”
“因为人一生下来就己经不属于自己了呀。找个好买家总比被白白糟蹋了强。”
“被苦水泡过就能找到好买家了?”
“被蜜泡过更好。”
“那为什么不喝蜜呢?”
“我这种人怎么能喝蜜呢?连酒都是捡来的。”
“噢,吐了的酒。我还是更喜欢平时的井水。”
“没用呀。光泡井水没味道呀。”
“一定要有味道吗?”
“当然,不管是什么味道。人总归是要有味道的。”
“那你有吗?”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那我呢?”
“你也有呀。不过,你是被我熏的,还不够透。”
“如果是苦味的话,那我宁愿没味道。”
“嘿嘿。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
“够了。这些话听得我头晕。你还是讲故事吧。”
“嘿嘿。瞧,我说的没错吧?你的脑子快不属于你了。”
“够了。它只会是我的。它比平时更重了呢。”
“嘿嘿。”
“够了。你快讲故事吧。”
“嘿嘿。讲故事好。我就喜欢讲故事。看看我的头。头上有几根雪丝,我就有几个故事。”
“噢,看来我可以听一辈子了。”
“一辈子?不至于。我还没活够一辈子呢。凡是相邻的雪丝都有相似的故事。”
“那看来我听不了几个故事了。”
“不不不。相似多了就变成另一个故事了。你还能听很久。再说了。我的故事讲完了还可以讲别人的故事呀。故事太多了。你听三辈子也听不完。”
“可那是别人的故事,不是你的。”
“讲多了就是我的了。”
“我不想听强盗讲的故事。”
“我可不是强盗。故事才是强盗。听多了,它就莫名其妙地变成我的故事了。”
“那我不要听了。”
“听吧。听吧。好故事,我多讲几遍。坏故事,我只给你讲一遍。”
“故事也分好坏吗?”
“当然。”
“怎么分呢?”
“好故事自然会有好结局。坏故事只能有坏结局。”
“天呐。这种分法真是糟糕透了。你怎么能确定一个故事结局了呢?”
“那该怎么分呢?”
“当然是按过程了。”
“噢,那就没几个好故事了。”
“故事真可怜。”
“是呀。但愿每个坏故事都有一个看不见的好结局。”
“一定会的。”
“这么肯定?”
“当然。我只想听好故事。”
“噢,这己经是一个坏故事了。”
“胡说。”
“确实是在胡说。毕竟,酒箱己经见底了。我的舌头早就不是我的了。只有脑子还飘着。”
“够了。己经喝了这么多苦水了。该讲故事了。”
“好。讲故事。讲故事好。说什么故事好呢?”
“上次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继续吧。”
“好。继续好。可是我忘了我讲到哪了。”
“你讲到结了婚的胡太太非要去找她的初恋。”
“噢,是隔壁卖煎饼的胡太太呀。真可惜。你不知道。她原先可漂亮了。连小孩子买煎饼都爱往她那儿跑。更别说大人了。人也好。给孩子的饼总是多刷酱。刷的满满的。”
“小孩子?估计是因为那多出来的酱才去的吧?我还是听不出来她有多美。你上次还说她一天到晚都在抱怨。喜欢抱怨的人怎么会漂亮呢?”
“哎。哎。那是以后的事了。她原先真的很漂亮。我那时候还小,正赶上她漂亮的时候。”
“因为她给你多刷的酱?”
“当然不是。哎。也不全是。只是觉得她细细刷酱的样子很漂亮。特别是在饼子吃进肚以后。”
“还是因为酱。”
“不,不是因为酱。是因为饼子。煎的饼子难免有焦的地方。多刷点酱就不觉得苦了。”
“还是因为酱。嗯,也可能不是。你明明很爱吃苦。”
“不。我小时候最讨厌吃苦了。哎。或许真的是因为酱吧。”
“后来呢?”
“咦~”
“我要听故事,听下面的故事。”
“噢。后来呀。后来,她嫁给了酿酱的梅老板。”
“为什么嫁呢?”
“因为梅老板每次都多给她半斤酱。”
“哦~生意人,很正常呀。难怪胡太太婚后每天抱怨。”
“不是哦。梅老板每次只给胡太太多半斤。其她人不少给就不错了。”
“为什么?梅老板不怕卖不出去吗?”
“酱好吃怎么会卖不出去呢?根本不够卖。再说,买多少给多少很公平呀。凭什么亏本卖?”
“那胡太太为什么抱怨呢?”
“因为是做酱的。难免沾到身上。黑乎乎的。是女人都爱干净。”
“那当初为什么嫁呢”
“因为酱香呀。特别是多出来的半斤。”
“嫁了以后,酱就不香了?”
“不香了。但凡闻久了的东西不是变了味道就是没了味道。”
“哦~难怪抱怨。那她的初恋是干什么的?过了那么久还有味道?”
“做饼子的。”
“那不是更没味道?”
“哎。记忆这种东西本身就是种味道。比苦还久的味道。”
“嗯。焦饼子是苦的。胡太太跟你一样。”
“嘿嘿。胡太太跟我可不一样。再者,面饼子本身又不苦。”
“面粉不沾身吗?”
“哈。面粉可比酱容易沾身。面粉轻飘飘的。小风一刮就满身都是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面粉再多也是白的比黑乎乎的酱好看太多了。跟雪儿似的。多少人想往脸上抹哩。”
“呦∽”
“别惊讶。真的。至少想唱戏的都想抹上一层。”
“你看过戏?”
“嘿嘿。看不起。不过,我听看过的人讲过。白白的厚厚的一脸。”
“就没有不涂的?”
“嗨,有是有。可戏台上还是抹白脸的多。怪好看的。至少比抹黑脸强。”
“切。你跟胡太太真像。”
“哎。哎。反正都是抹的。天生黑的也好看。自然嘛。再者,卖面饼的是真白。人也白,比面粉都白。”
“不说这个了。后来呢?”
“搬走了。”
“为什么?卖不出去。除了胡太太就没买的。胡太太还老煎糊。只能换地方卖。没办法。胡太太只得嫁给卖炭的胡矿工。”
“咦~还是同姓。”
“没,胡太太不姓胡。因为嫁给了胡矿工才叫胡太太。”
“那为什么不叫梅太太呢?”
“哎。哎。大家都叫习惯了。”
“胡太太不是嫁给了梅老板吗?”
“那是后来的事了。”
“咦~”
“你想呀。炭多黑呀。连芯都是黑的。还跟面粉似的容易沾身。还不像面粉似的一吹就掉。粘得狠。”
“所以呢?”
“所以胡太太又嫁给了梅老板呀。”
“那她为什么抱怨?”
“因为。哎。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哎。哎。胡太太也是可怜人。所有放不下前任的人都有一个差强人意的现任。”
“这句话可不像你说的。”
“嘿嘿。做饼子的说的。”
“胡太太的初恋?”
“对。”
“后来呢?找到没?”
“找什么呀。人早没影了。”
“那她为什么非要找?”
“因为梅老板呀。”
“梅老板真可怜。”
“哎。哎。只是抱怨而己。胡太太又不傻。真想走早走了。”
“你呢?你走过没?”
“哎。哎。想过。年轻的时候,我希望出去走走,想遇着一个还算完美的人。然后。然后,像小说,说的一样跟她携手一生。”
“现在呢?”
“现在?现在,我只想找一个还算称心的人一起过日子。”
“人呢?”
“哎。哎。你知道的。上天总爱开我的玩笑,它将一个又一个残次品抛向我将要经过的路上。虽然每个人都有残缺,但是有些残缺是可以修补的,有些却没法补。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个修补的人,也一直在等待,等待被修补的一天。”
“哦~”
“恋爱本就是互相修补的过程呀。哎。我还在等她,等她发现我。”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是残次品?”
“因为我不抱怨。嗯。不常抱怨。很多人都在抱怨,抱怨别人现实,抱怨上天的不公。其实,他们不过是在为自己的不中用找借口而己。他们不中用到连承认都不敢。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嘛,真正的绝对的公平自然是没有的。不过,大方向上还是很公平的。他们之所以抱怨是因为他们连看清这公平的能力都没有。越是高级的圈子越注重公平。不得不公平。越是成功的人越理想化。他们有资格更有底气。
哎。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这个社会就像一颗橄榄一样。两头有理想的人夹着一堆现实的人拼命地挤。所有觉得社会现实的人都是因为他们不够高,只能看见周围的人。也是,被闷的连气都快喘不过来的人是很难想到要去看看远处的。相反,两头的人倒很自在。不论哪头。
知道吗?上天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小世界。当世界越来越拥挤时,却很少有人打开它。多可惜。他们总在抱怨,眼红打开世界的人,却忘了摸摸自己的口袋。多不中用啊。
你。你别睡呀。你听我说没?”
“嗯。听了。这不像你说的。”
“嘿嘿。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谁?”
“卖饼子的。”
“噢,难怪。你打开了?”
“那当然喽。要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跟你聊天呢?虽然这个世界很小,小到我找了这么久,只找到你一个人。但是我已经很知足了。让那些不中用的家伙抱怨去吧。我只想坐在这里和你一道喝酒。”
“这样啊。难怪你能打开世界。”
“是呀。我还找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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