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福茶馆在虹口也算有名,虽然位置不起眼,不过却唱得好。
这里常年都有父女两个评弹艺人,那女儿声音珠圆玉润,还能一人担当多角,倒也吸引了不少茶客。
周顺是这家茶馆的老主顾,离得丁公馆远是远了点,不过却方便英哲与他见面。
下午三点不到,英哲就已经在茗福茶馆门口了,他走到楼上,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静等周顺的到来。
三点钟刚过,远远见周顺一摇一晃地过来了。走到楼上,英哲招招手,周顺会意,走了过来。
“英先生,您很准时啊。”周顺坐下便说,也少了往日的客套。
英哲倒是喜欢这样,爽快,否则又要弄得他一身鸡皮疙瘩了。
“周管家,不知道你把我叫来有何事?”英哲开门见山地问道。
周顺回过头看看周围,没有熟人,他轻轻点点头,小声说:“我有重要情况要告诉您。”
他招呼伙计上了一壶茶,说:“英先生,我就闲话少说了。虽然我在丁家做了二十年,按理说,不能出卖主人家,不过有些事情我真的看不下去。”
“哦?你说来听听。”英哲好奇地说。
“您知道这个艾甜是什么人吗?”周顺卖了个关子,继续道:“她不是外人啊,她是我家老爷的亲生女儿。”
这句话犹如一阵霹雳,把英哲震住了。他没想到丁家与艾甜之间还有这么一层隐秘的关系。
不过这消息是真是假,英哲有些不确定。管家周顺是丁家的老仆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要告诉他这些,英哲也有些想不通。
“听说艾甜是二少爷一直追求的舞女啊,怎么忽然又成了丁家的小姐了呢?”英哲问道。
“您不知道啊,”管家继续说着,“艾甜我打一见面就知道她是谁了,只是二少爷不知道,我也不好说破。当初老太太还在世的时候,有一个陪房丫鬟,叫采芝。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啊,当时的老爷还是大少爷,自然就看上了,软磨硬泡跟老太太要,起先老太太不同意,没想到大少爷竟然霸王硬上弓,把采芝给糟蹋了。老太太本来很喜欢采芝的,只得将采芝嫁给大少爷做二房,后来就生了艾甜。艾甜不光长得和采芝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她眼睛下面那颗痣打她小时候就有。”
听到这里,英哲问道:“那采芝怎么不在丁家,后来去哪了?”
周顺沉默了一会,说道:“死了。”英哲发现周顺的眼睛红了红,渐渐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他也不说破,继续问道:“二太太死了,小姐怎么会变成舞女了?”
“采芝一进门,少奶奶就不高兴,少奶奶就是现在的太太,她是变着法儿折磨采芝啊,老太太在的时候,她还有所顾忌,等老太太一走,更是变本加厉。那时候采芝刚刚生下女儿,还没做足月子,就被太太关了起来,老爷那时候也有了新欢,根本不顾她们母女俩。”
说到这里,周顺有些哽咽,“我当时被老爷叫去厂里帮忙,要不然也不会就让她那样受苦。采芝就被太太关在东头那个房间,经常地没有吃没有喝,有一天因为孩子太饿,采芝想从窗口下去找点吃的,没想到一失足就这么摔死了……”
说到这里,周顺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个大男人也顾不上什么了,眼泪泉涌了出来。
英哲见此,只得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你也不要难过,你能告诉我艾甜后来怎么了?怎么又回到了丁家呢?她自己知不知道这事呢?”
周顺擦擦眼睛,说:“艾甜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就被太太卖给了青楼,好像是个什么书寓,我偷偷去看过一回,就在四马路上一个弄堂里,后来不知怎么的到的百乐门我就不清楚了。那天,二少爷突然把她领回家来,我就吓了一跳。我琢磨着太太大概也知道,因为我偷偷看她也很惊慌的样子,至于后来他们把艾甜怎么了,我就真不知道了,直到那天我闻到东头房间里好像味不对,要阿香去看,才知道出了那事,要是知道是艾甜,我早就跟你们说了。那孩子命苦啊……”周顺又慨叹了一回。
英哲这下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丁家人始终也没有透露过这么一件事给巡捕房,可见其中有奥妙,虽然也有可能是丁家怕家丑外扬,但是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怎可如此隐瞒?
英哲想到这里,怀疑这件事不仅丁太太早已知晓,而且很有可能还参与其中,因为自从上次与丁宏基一面之缘后,英哲始终觉得丁宏基不像是有这种城府做这种事情的人,最起码单独犯案的可能性很小。
与管家周顺茶馆详谈之后,英哲渐渐理清了思路。
案情转来转去还是落在了丁宏基的身上,由他身上找突破口,应该对打开案件很有帮助。
回到巡捕房,英哲问了监视丁宅的情况,伙计汇报道:“探长,今天我们等了一天,没看见二少爷回来,倒是见着两个人进去了,其中一个小的认识,是惠南书寓的管事,叫木槐,别看他年纪不大,打架功夫一绝,那条街上没人敢惹他。”
“哦?惠南书寓?在哪里?”英哲一下子想到了起先周顺说起的书寓。
伙计歪着脑袋想了一会,结结巴巴地说:“好像,好像在四马路吧,属下也不是太清楚,回头给您查查去?”
“恩,好,不过也顺便查一下惠南书寓跟丁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书寓的管事会去丁家,他们去找谁?”英哲边思考边嘱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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