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我

0

有人问我：“你在写故事吗？”

我不会，也不敢，只是想每天记录一下想到的。

昨晚，她问我他是谁，我又是谁，我告诉她“我和他”都是我。

我知道自己想的莫名其妙，语言生涩，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我原本以为她会问我干嘛这样。

她却说，“写的真好。我就觉得很像你，很特别的那种。”

想起那句，“有的感动只有你能给我。”

在将来的日子里，我会试着让他和我之间只留下一个。希望有一天，我成了他，他也成了我。

我们不用继续对峙或是互相安慰。

但我们从不曾孤单。

1

我走过一条很长的路。

“还走不走，听你的，反正快到了。”

“一路上你说了几次快到了？歇一会儿，拎不动了。”

抬起头就是一片眩目，热气蒸腾让远处的景物像被某人施了魔法一样颤抖变形。看在这似火骄阳的份上我也该耍耍赖了。坐在阻止通车的低矮石柱上歪撑着脑袋，垂眼看着地面石砖的纹路，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他也不说话，只放下沉甸甸的背包蹲下来望着我。我看着他戏谑的笑意，就知道这家伙又猜出来我在想什么了。

“你说，以后怎么办？”我伸手捏住他高挺的鼻梁。

“好好过日子。”他转眼就表情僵硬起来，也低头看着石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别的呢？”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

“什么别的？不记得了。”声音自然又平静，但感觉带着点儿期待，就像在说“卫生间没纸了”一样。

“Bingo！回答正确。”我故意拿出国王命令骑士的语气道，“你拎袋子，太重了，不许偷懒！”

看他憋笑很难受的样子，肯定想说我要偷懒还这么冠冕堂皇，所以也告诉自己要节省体力，放过他吧。

他一拎起袋子就发现被我骗了，脸上分明写着“哪里重了你逗我”，看我明摆着的健步如飞，只好无奈地跟上来。

我背着他的包，虽然比袋子沉得多，但打着小算盘细细盘算，果然赚了。

也不再试着抬头去看那能刺瞎狗眼的阳光，听着街边的歌，心情愈发好起来：

“当你老了，眼眉低垂，灯火昏黄不定。风吹过来，你的消息，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快走啊，晒！”我催促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确认一下。

“你说的，好好过日子。”

他又笑了。

2

“我觉得好寂寞喔。”我丢下手中的笔，潇洒地看它滚向桌子边缘，啪一声摔在地上。

他正在拆快递送来的新书，侧过身嫌弃地扫了我一眼，语调格外冷淡：“赶紧写你的购物单，大白天寂寞什么？”

“你不明白的。”我垂眼盯着手里，捏着纸片开始折叠，“那种感觉会一点一点渗进心里。如果你的心里是空的，那么很快就会被它们彻底侵占；如果你的心里装着得不到的念想，它们就会不断附着在那些温暖的东西上，逼迫你剥开它们，一层又一层，直最后鲜血淋漓，一无所终。”联想着装了石块的玻璃瓶和缓缓倒入的细沙，装模作样地用着排比句，手中的纸片已经折出了变化。

“如果你的心是满的，它们或许会给你一些能增添情趣的小建议，要么干脆根本不去打扰你。”

“......你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从没听你提过。”他沉默片刻，还是努力地接下话题。

“我嘛......”我眨眨眼望着他的眼睛，毫不忌讳的直率开口，“我是各有一半 —— 大概是时间久了，也怎么都没再考虑过，那份念想现在还作不作数。”说到最后还是颇有些感慨，低声叹了口气，喃喃重复道：“你不会明白的。”

他没有反驳，只是继续一丝不苟地拆出他的书。我和他的对话多是像我自言自语，但我知道他在听。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磨砂瓶变成了透明的，你就能明白啦。”我伸手把叠好的心形按在他心口，他默默地看着它滑落。

我弯腰捡起笔放回桌上，“走了。写什么购物单，想买就买。你去吗？”

“走。”他随意地抽出一本书，捡起爱心仔细地夹在里面，再把书整齐码上书架。

他检查好钱包和钥匙，走到门口时却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开心的用力拍拍他的肩，大声告诉他：“我好啦。走吧！”

3

“我有时候能清晰地体会到，人生总是由一段段旅途拼凑起来的。”

“我以前跟他们一起走对不对，不唯一的都无足轻重，告别是意料之内。”

“后来我得到了能取代他们的，新的快乐让我无暇回顾过去。”

“最后我发现，实际上只要有时间和热情，再加上一点点运气。不管在哪，都是这样不停地遇见和告别。虽然很开心，但你对他们，他们对你，或许都没有多重要。”

“他们还语重心长地告诉我，如果一直念念不忘，不去学会放弃的话就太傻了。” 终于忍不住提高语调，抬起头锋利地划出心中的委屈和愤怒，拳头紧握在身侧，“我不明白，凭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真正的不舍吗？”

他忽然皱起眉，认真地盯着我，伸出手整了整我的衣领，他动作的轻柔更衬托出我身体的僵硬，苍白的颈侧能感受到他手的温度。

我骤然放松下来，凝视着他眼中充斥着的温柔，直到他缓缓开口。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们已经出发了。有我拽着你往前走，你不需要不舍。”

“我们会在某一天里，终于走不动了吗？”我小声问他。

他突然不容反抗地揽过我紧紧抱住，就像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用力地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和阳光下的草地一样，万物生辉。突然我就一点也不觉得痛了，他身体的温度让我感觉像是喝了一杯不加糖的热牛奶。

“那就不走了。我会把你丢在天最蓝的那段路上，直到彻底闭上眼的那一天。”

有点想睡觉了呢。

那么——晚安了。

2015.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