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牛不只吃草
六年的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让小城终于得到了领导们的认可。老干部活动中心也迎来了难得的职位空缺，小城有机会从一个普通的科员变成副科级的科长，就像之前林珍那样。这次的职位一共空出了一个正科级，两个副科级，基本上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跃跃欲试。
“白音、何露、小城，你们都符合条件，有机会就试试看。”筱琪拿着竞争上岗方案走进来。
“我年纪大了，让给年轻人吧。”白音觉得自己考试成功的希望不大，也不太喜欢这种竞争的场面。
“大什么啊，只要是符合条件就应该去尝试一下，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啊。”
“就是，该试就得试，怎么也得为自己的钱包着想。”席安前两年进了副科，又不符合正科的条件。她了解白音的想法，说的也是最具说服力的一点。
“逄东，正好，马上席安要调整科室，你要接人事，这次你就跟着参与。席安那里你多帮忙，就当是学习了。”逄东是前年通过社招进来的，也是参公编制，比小城大4岁，但是公务员晋升有个硬框框，就是任职年限。逄东刚刚转正，任科员不到一年，是没有资格参加竞争的。
为了避嫌，从报名的那天开始，筱琪、席安和逄东只要是讨论关于竞争上岗的问题就不会出现在办公室。白音、何露、小城和其他所有想参加这次晋升的人一样，只知道这次晋升是聘请了第三方机构进行笔试、面试和民主测评，其他的一概不知，所以也不知道准备些什么。小城从网上找了些公务员面试的题，三个人就在屋子里练起面试来。
“有些人说，公务员的环境就像温水煮青蛙，对于这个你怎么看？”小城对着电脑念。
“让我想想啊，这得分三个方面对吧。”
“嗯，先分析现象，再从正反两方面说。”
“对对……”三个人莫名其妙地模拟着面试，有时碰到奇葩的问题就哈哈大笑起来。
“你们小点声，不知道的以为你们都提前知道考题了呢。”筱琪走进来，用眼神指指隔壁的科室。
“我们闹着玩呢。”
“我知道，可别人就不一定了。”筱琪话里有话，大家知道，筱琪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哦，那我们小点声。”
其实白音、何露和小城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什么都不准备有点太懈怠了。俗话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看来就是这个道理。她们三个都在办公室这样容易打探到内部机密的地方，又每天欢声笑语，多心的人必然是觉得她们胸有成竹了。
这次晋升的综合成绩，是根据笔试、面试和民主测评三项按比例核算的，所以直到最后一个环节结束，才能知道自己的成绩。而且为了保护个人颜面，只公布当选人的具体成绩。所以笔试、面试，小城她们都是在一起经历的。
“今天，我们进行此次竞争上岗的民主测评环节。”单局主持着大会。“下面由新城考试机构的主考官向我们介绍民主测评环节的具体内容。”
“大家好。一会儿咱们的工作人员会给每个人发一张测评表。拿到之后，大家先不要填写，听我说完再填。”主考官示意工作人员发表。
“大家都拿到测评表了吧。我简单说明一下，咱们要进行的工作是民主测评而不是选举。所以，虽然咱们每个职位最后只能产生一名人员，但民主测评的时候还是可以选多人的。民主测评分为同意和不同意两项。如果你觉得这个人干的不错，或者还可以，哪怕是还凑合，都可以在‘同意’栏打勾。如果你觉得这个人完全不行，各方面都特别差你就打不同意。还有不清楚的么？如果没有，大家可以开始填写测评表了。”
小城最后顺利的通过了三项考核，综合成绩位列第一，进入了公示阶段。同时晋升的还有艾雨和林珍。
“小城，我觉得你这次幸亏干了支部工作，不然肯定过不了民主测评。”李局调走了之后，新来了一位罗局。小城第一次看到这个罗局就不怎么喜欢，小眼睛，短头发。身体微胖，脸上还总挂着假笑。这位罗局来了不久，就成为了支部书记，小城是支部的组织委员，工作上的接触就多了起来。艾雨是宣传委员，也在罗局手下工作，可是罗局每次分配工作都喜欢往小城这里推。“你看，你干了这些工作，大家才对你有了认可，是不是。”
“哦，嗯，谢谢罗局。”小城不知道罗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回到办公室又被筱琪叫了过去。
“你听说没，好多人都说你的民主测评票数不够。”
“没，不过早上罗局莫名其妙地找我说了一通，我也不知道啥意思。”
“奇怪。”筱琪的警觉性很高，听见这话赶紧出去找了席安。
“放心吧，票数肯定没问题，刚好过了70%的线。估计就是有些人见不得你好，眼红。这事儿倒是也不新鲜了。”
“将将70%，我还以为能高一些呢。考官明明说，你觉得完全不行的才打不同意，我给所有人都打的同意。”
“要不说你傻呢。”
“可是他们找我干活的时候，不像觉得我不行的啊。”
“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么。人都是这样，用得着你当然说你好了。可是这次晋升，那么多老同志干巴巴地看着，考试肯定是考不过你，可不得在这方面下功夫了么。”筱琪回忆起自己经历的民主测评，给小城讲了起来。“当初我从副主任科员到主任科员晋升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有一些人给我投反对票么。副主任科员和主任科员用的是一个指标，就算我晋升不了，别人也不能用我的指标晋升，可是结果呢，想想都心寒。他们都是属于那种自己不好也见不得别人好的。”
“损人不利己？”小城总结了一下。
“就是这个意思。好了，反正也没有问题，要说就让他们说去吧，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小城刚从筱琪的办公室出来，就碰见了童熏。
童熏也参加了这次的晋升，结果没有成功，心情可能不是很好，阴阳怪气地跟小城打招呼，“小城，最近怎么样啊。”
“还行，就是事儿挺多的。”
“哎呀，不错啦，知足吧。你看咱们这些老同志，这么长时间了，啥啥没有。”说完童熏就直接走了。
小城愣住了。童熏虽然人还不错，可是在ZC科的时候就经常看不到人，平时热衷于聊天。“这次的晋升，童熏没有争上，恐怕是有她自己的问题吧？为什么反过来要讽刺我？”小城在心里问了问自己，却没有找到答案。
在老干部局，小城干的工作是最多的，哪个科室需要帮忙，都是第一个把小城派了去。有时过了五点，楼道里只剩下值夜班的同志，小城还在电脑前写着东西；有时刚刚下班，区里来了紧急文件，小城又从车站折了回来。给区领导写讲话，领导没有时间看，开会头一天晚上，区委办公室的同志告诉小城，要早上7点之前赶到会场，领导要在开会前修改讲话，小城二话没说赶了过去，一边听着区领导的斥责，一边修改着讲话稿。这样一干就是六年，除了民主测评不是小城可以控制的，其他事情小城都拼尽了全力。牛不光只会吃草，没人看见的时候它都在辛苦的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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