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偶尔的话题,让我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夏季。那时候我刚好是15岁,赶上家里分了责任田,父母都希望有一个好的收成。因为能顿顿吃到白面(所谓的细粮),是多少人的期盼呵。
那个夏季,我们家收割完麦子,都堆在各自的场院子里,等待脱粒机把麦粒打出来。等待的时候特别煎熬,有时得排到后半夜才能临到我们家,只有父亲跑前跑后去看着。我随母亲坐在麦秸堆边等,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等父亲喊我,我一下就能醒来,头发上抖落掉些麦秸草。
我是家里的老大,自然在父母眼里也是重要的帮手了。脱粒机开始给我家打麦子,父亲就给我安排在机器后屁股那里,用袋子装麦粒,一袋麦粒鼓到大上半袋,就换另一个袋子。然后我就把装好麦粒的袋子拖到一边倒出来,装得太满我就拖不动,不一会的功夫就堆成了小山,自然我也是满头大汗,泥尘顺着汗水一并流进嘴巴。
一场麦子打完,我也成了泥猴,机器后屁股那里吹得泥尘特别多。可以说鼻子里,嗓子里都是泥土,吐出的痰都是黑的。当时就觉得人生如果一直这样,真的是太难了。
打完麦子,就要晾晒,还要扬场,就是用木锨把里面的麦糠扬出去。然后每天在场地上晾晒,晚上收起来,还要在那里打地铺守夜,怕被别人偷走。家家户户特别上心,都可劲的守着到手的果实,指望着能吃上香喷喷的白面馒头呢。
那个时候最怕下雨了,就祈求老天爷保佑,让出几个好的天气,赶紧把麦子晒干收起来。遇到雨天,哪怕麦子晒得半干,也是谢天谢地啦。起码能先收起来,等到天气好了再搬出去继续晾晒。
夏季的雨说下就下,而且遇到连雨天,地里的麦子没收回来,那就麻烦大了。有一年夏季,真的遇到连雨天,地里的麦子都几乎烂在地里。那一年吃的馒头,就是发粘的、带着霉味的,吃的人肚子都不舒服。没办法,家里都没有余粮,只能将就着吃着发霉的面食。那样的日子真的让人敬畏老天,到嘴的粮食说不让你吃就不让你吃,人们根本没有办法应对。
如今一晃而过,旧的时光都成了回忆,那份苦难的咀嚼,让我更加珍惜当下的美好。家乡的人们再也不用看天吃饭了,一切都是机械化作业,人们在地头等着,就把麦粒装入袋子里了,而且用时很短。
大多年轻人都进入私营企业打工,工资远远高于种地的收入,而且年轻人根本看不上那些传统的土地劳作。在地里守着的,大都是那些中老年人,不舍得丢弃的也许是对土地的那份依恋吧。
相比以前,面食不再是人们肚子里的稀罕物,大鱼大肉吃多了,粗粮反而更受欢迎。蔬菜水果、副食品品种也多,人们对生活的品质要求也越来越高了。
偶尔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夏季,我便把它当做一个遥远的梦,像电影的画面闪现在眼前,很是疑惑:——那是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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