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在要求很高的领域工作的医生们,见到病人的时候,都是病人最艰难的时候,也是最真实的时候,因为他们的生命与个性受到威胁。医生们的职责,包括去了解病人的生命因为什么而宝贵,而值得一活,并好好计划。可能的话,要尽可能保留这些东西——如果不行的话,就让病人去得安详体面。掌握这样的权利,就需要有很深的责任感,同时也掺杂着愧疚和自我责备。
2.大脑可以赋予我们建立关系,让生命充满意义的能力。但有时候,大脑也会破坏这种能力。
3.生理与精神共存。
4.生理、道德、文学和哲学,在什么地方相融交会?
5.不仅尸体解剖,医学的一切,都是对神圣的冒犯。医生们以一切可以想象得到的方式入侵人体。他们看到的,都是人们最脆弱、最恐惧、最私密的时候。他们治愈病人,护送他们重新回到滚滚红尘,自己却转身离开。将尸体看作平常的物体和机器,恰恰是为了缓解人类最深的痛苦。同样地,人类最深的痛苦,也仅仅是一种教学工具。
6.作为医学生,我们要直面死亡与痛苦,我们以后的工作就是照顾病患,同时又暂不会感受到责任带来的真正冲击,这些充其量只是冰山一角而已。
7.在鲜血和沮丧之间极富英雄主义精神的责任感。在我看来,这才是一个医生真正的形象。
8.生命就是转瞬即逝,太短暂,容不得多想。但我必须集中精力去扮演好迫在眉睫的角色,一心一意投入到死亡的全过程中。我就是拿着钳子的掘墓人。坐在那儿的我突然意识到,那些集合了生命、死亡与意义的问题,那些所有人在某个时候都必须要面对的问题,通常都发生在医院里。当一个人真正遇到这些问题,这就变成了实践,有着哲学和生物学上的双重意义。人类是生命体,遵循自然法则,很遗憾的是,这些法则就包括一条:熵总是在增大的,生命是无常的。
9.我在想,短暂的从医生涯以来,我的道德观,是后退了,还是进步了?严重的脑损伤会带来超乎寻常的痛苦,而家人的痛苦往往要胜于病患,看不到完整意义的,不仅仅是医生而已。
10.调整过我的思想重心以后,病人签署授权手术的同意书,意义就不那么简单了。这不再是一场迅速告知手术所有风险的司法程序,就像某种新药品广告里快速念一遍的副作用,而是一次机会,可以和正在承受痛苦的同胞订立盟约:我们在此共聚一堂,一起走过接下来的路。我承诺尽自己所能,引导你走向彼岸。
11.正是这些包袱,让行医变得神圣而完全无法想象:背负起别人的十字架,你总有时候会被重负压垮。
12.反正和死神打交道的人,几乎都有过早白头的状况。她拉了把椅子坐下。医者的职责,不是延缓死亡或让病人重回过去的生活,而是在病人和家属的生活分崩离析时,给他们庇护与看顾,直到他们可以重新站起来,面对挑战,并想清楚今后何去何从。
13.(写给刚出生的女儿的信)在往后的生命中,你会有很多时刻,要去回顾自己的过去,罗列出你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对这个世界的意义。我衷心希冀,遇到这样的时刻,你一定不要忘了,你曾经让一个将死之人的余生充满了欢乐。在你到来之前的岁月,我对这种欢乐一无所知。我不奢求这样的欢乐永无止境,只觉得平和喜乐,心满意足。此时此刻的当下,这是我生命中最重大的事。
14.他用轻柔而坚定的声音,清楚明白地说:“我准备好了。”准备好了。他的意思是:准备好撤除呼吸辅助设备,准备好注射吗啡,准备好去世了。
——摘抄自《当呼吸化为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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