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之祭

生灵之祭

        儿子喜欢养小动物，家里实在不好养别的，就在路边的小摊上买了几条金鱼。然而金鱼实在是难养，买过好几次，最多养几个月就纷纷夭折了，不断的往外捞着这些美丽的小动物的尸体，放进垃圾箱里，总有一种荼毒生灵的感觉。

        据说草鱼比较皮实，好养活，去年暑假，我们和朋友一家去南阳河用小鱼网捞了一些小草鱼，带回家分盛在以前养金鱼的几个小鱼缸里，看着这些灰色的小家伙快活的游来游去，家里也觉得灵动起来。

        好景不长，没几天，这些小家伙就翻着白白的肚皮浮了上来，于是和儿子一起心疼的又开始用小鱼网打捞尸体，后悔将它们从河里带回来，反而误了它们的生命。

        数日后，有的暴病身亡，有的跃出鱼缸自毙，最后仅剩下了两条。虽然心疼之极，总算没有全军覆没，心中也算是有了安慰。

        这是两条及其活泼的小草鱼，闲来无事，总是在浴缸里追逐嬉闹，经常听到它们逃窜的时候碰撞鱼缸的清脆的响声，或者是吃鱼食的时候的“啪啪”的声音。一听见声音或者看见有人影晃动它们总是上蹿下跳个不停，唯恐被捉到。于是我经常看着它们在想：为什么那么多小鱼都殁了，而它俩却能快乐的生存下来呢？这种积极的，灵动的性格应该是它们生存的秘诀吧。

        儿子对这两个小家伙甚是喜欢，家里平时除了我俩，能喘气的就是这两个小家伙了。于是，吃完饭没事的时候儿子会给它们喂食，观察一阵子，或者用手机给它们录像或者拍照。

      这两个家伙有时候也不老实。有一次，儿子发现只剩下一条鱼了，就大喊起来：妈妈，怎么就剩一条鱼了？我们跟着慌乱起来，在鱼缸旁边的缝隙里，我们找到了那条奄奄一息的调皮鬼，自己跳出来差点毙命，我们赶紧把它放回鱼缸，生命力还真是顽强，进去几秒钟就欢快的游起来了。

        这样，一年快过去了 ，两条小鱼逐渐的长大了，老公有时候开玩笑的说：难道还真能长成酸菜鱼？结果招来了儿子愤怒的白眼和怒吼：你敢！

        正当我们在为这两个小家伙的茁壮成长而欣喜的时候，一天早上，我正在忙，突然听到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妈妈，这条小鱼怎么了，这条小鱼怎么了？我过去一看，有一条已经翻着白肚皮浮了上来，已经死了。我心里一沉。还没等我有情绪，儿子哭声更厉害了：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

      我也没有回天之力，只有抱着儿子的头，轻轻的安慰他，告诉他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儿子根本不听：我不管，我就要小鱼，我就要小鱼！

        儿子的眼泪感染了我，我眼圈也红了。于是我给儿子讲起了小时候我养小狗的故事。

        我最喜欢的动物就是狗。小时候养过很多，和每只小狗都很有感情。有的是养不大，得病死了；有的是赶上狂犬病打狗潮被活活打死了。

        最让我心痛的就是那只被活活打死的狗。那只狗从几个月抱过来，是我亲手带大的。

        记得刚抱过来的时候晚上一直不停地叫唤，累了一天的妈妈火了：再叫唤给你扔出去！于是，我弄了一个塑料袋，把它身体包起来，防止它拉撒，然后抱到了我的被窝里，小狗有了人作伴，便不再叫唤了。也没给它取什么别致的名字，就是为了方便叫它“虎”，此后“虎”便成了我的跟班，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我上学它会送我到门口，我放学它会扭着再也不能扭动的屁股来表达它对我的喜爱；

        过年放鞭炮，它害怕的全身发抖，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我就使劲给它捂着耳朵，安慰它；

        我受委屈的时候会跟它倾诉，它也会用柔和的眼光看着我，给我温暖……

        在我上初二的一个早上，像平时一样跟已经被拴起来的“虎”再见，而没想到的是那次再见就成了永别。

        放学回来后，院子里的灯第一次没开，没有“虎”的影子，我问妈妈“虎”哪里去了，妈妈的声音有些低沉，告诉我它被叔叔家借去看果园了。我有些疑惑，仔细观察“虎”窝，发现地下很多的土被铲过。因为隐隐约约听到这几天有打狗的，我就大声问妈妈：它到底上哪里了？妈妈流泪了告诉我镇上让打狗队把每家的狗都打死，“虎”已经被打死了。我震惊了，愤怒了，我看到了一只打断了的铁锨柄。坐在地上如现在的儿子一般的嚎啕大哭起来。我想象着“虎”从小到大跟我发生的一切事情，想象着它是如何在被打的时候盼望我的救援，想象着它最后的奄奄一息，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残忍的人，将它活活打死！悲怆中，我的鼻血哗哗的流了下来，哭的声嘶力竭。妈妈也在一边抽泣。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么通人性的动物，怎舍得它是这种方式离去！

        此后很久，每每想起“虎”，总是心痛的厉害。

        在打狗风波平息后，妈妈为了安慰我，又想方设法要来一些小狗，但总是半大的时候就夭折了。

        这期间养过有一条很通人性的狼狗，很漂亮，是继“虎”之后我最喜欢的一条狗。但是当时我已经上高中，见面的时间就少很多了。有一次我大休回家，妈妈告诉我，小狗病了，好几天不吃不喝了，钻在草堆里不肯出来。我心疼的走到草堆边呼唤它，它强打着精神出来了，肚子瘪瘪的，尾巴无力的摇着，让人看着就心疼。妈妈说：这是看到你回来了，别人怎么叫也不肯出来。第二天的中午，它躺在地上，眼睛看着我，眼里含着泪，我呆呆的看着它，眼泪哗哗的流，却无能为力。于是，在我的注视下，它的眼睛慢慢的闭上，身体慢慢的变硬，我嚎啕，向妈妈求助，妈妈只是流泪。

        于是，我决计不再养狗，不是因为不喜欢，而是怕伤心。

        给儿子讲完了狗的故事，我对儿子说：有些事情，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妈妈也很伤心，可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们是控制不了的。

        我不知道这番话对儿子有没有用。

        因为我写完这篇文章，早已潸然泪下，泪湿满襟。

        以此祭儿子的小鱼和我已经逝去20多年的心爱的狗狗们，悼念这些曾和我们一起生活过的生灵们，你们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