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哥走了 | 2012.4.18
浩哥走了,走得很突然,文工团下调令要他过去。本以为他一直呆在这里,因为他之前已经放弃去文工团的想法了,他已经融入这里的生活了,而且工作投入,过得也开心。部队就是这样,战士就是一块砖。
浩哥哭了,和入伍时离别同学一样的泪水。
我送他,总觉得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可是又说不出来,就堵在心口,闷得有点痛。我们拥抱,我看着他离开。
浩哥下连那天匆匆给我塞塞了一张小卡片:“晓辉,今天真是我生日喔,很欣慰能在这里遇见你,欣赏你的才华与真诚,不知是否会离别,没有最好。如若分开,愿我们莫失莫忘。”
我们微笑着告别。我们不信仰宗教,但是此刻,我希望真诚的欢笑,能够变成最美的祈祷。这是我所期待的。
忍耐是旅衣 | 2012.4.25
训练的日子,每天都有期待,期待开饭,期待午休,期待睡觉,期待星期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睡!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你以为特勤这碗饭这么容易吃啊!你以为特勤这个地方好睡觉啊?!”“我只是想一想而已嘛,我又没说不训练,真是的,想一想都不行啊?”
中午,经过八中队时,看到李伟健在刷地,就和他坐在角落里偷偷聊天,大多是他在向我诉苦。班里七个老兵,天天围着他们三个新兵整,也没个休息的时候,反正就是不让他们闲着,不论在训练场还是回中队。一个晚上不知道有多少次紧急集合,却专门只对新兵拉。以前不愿看到的日子还是掉进来了。虽然从他的脸上看到笑容,但我却明显感觉到他内心的苦闷与无奈,但是,我们又都无能为力。
我突然想到两个月前,他被打得流血,手被虐得伤筋,那时我紧握着他的手,他失声痛哭,将所有的情绪发泄,让我心寒。而现在,我们无法再紧握着手同甘共苦了,毕竟不在一起了。我不敢想象要付出多大的勇气与耐心去经历那样的生活,难道这就是部队吗?难道这都是必要的过程吗?他也想拥有自己丁点儿的自由,可始终只能暗藏心底。只不过我们兄弟相遇,偶尔可以互相倾诉、倾听,却也成了一种奢望。
在书上看过,忘了是哪个屌人说的一句话:“希望是坚固的手杖,忍耐是旅衣,人凭着这两样东西,走过现实和坟墓,迈向永恒。”在外面我们本来都可以有很多种选择,但我们却脑子发热选择了当兵,当兵了,我们就没有选择了。
我这块砖 | 2012.5.3
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但是,我总感觉自己这块砖就是拿来给人垫脚用的,只不过放在这个位置比别人那块稳一点而已。这就是我被借调到机关的感觉。“我可以不去吗?”这个问题就像“义务兵可以不履行义务吗”一样的扯淡。人搬砖,还要问砖的感受吗?
心烦意乱,矛盾消极,欲言又止。有人生气地骂我:“你还不想来,你到基层随便问问,有多少人想来还来不了,给你点儿颜色你他妈的还得寸进尺了是不是?”“你他妈傻不傻啊?训练有个屁用啊?跑步再快,有车跑的快啊?素质再牛,顶得过枪啊?现在这个社会靠的是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我就那样沉默着,也不想皮大胡话了,我已经习惯了。随遇而安吧。但是心里总有一种因文废武的感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到特勤大干一场。
带我过来的教导主任自己却转业了,我有些不舍,回忆以前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那么亲近,真诚。班长说,他是一个正直的人。
柳絮自由吗 | 2012.5.5
今天学习宣传车,就卫星系统不怎么熟练,还不能独立操作,其他的都已上手。休息的时候,我走下车,空旷的操场上,只有一个小组在练特种战术。
阳光下,柳絮纷飞。
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可能它也不自由,也有忧虑,只是我看不到。
周廷对我说:“现在只有你是我在这里唯一的交心兄弟了。”彼此同感。离开中队,杨强走了,彭博走了,浩哥走了,也只有我们两个在这边混了。
看到柳絮,也想到了他们。
或许,也不是所有的柳絮都愿意随风远扬。
晚上洗澡,和韦唯一块儿,看到他两肩膀上有一条条的血痕,腹部也有一条更明显的。“痛吗?”“沾着水,有点儿痛,如果流汗会更痛,拖轮胎、背杠铃弄的。”“刚开始吧,总有个过程的。”他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我说:“其实我也想和你们在一块的,当初我们两个一起进特勤,现在能在一起也不容易啊,反正在哪儿不都是一样的被虐吗。”
月光下的心灵 | 2012.5.8
晚上12点回班里,苦闷、彷徨、疲倦,仰天太息。
睁开眼,月圆皎洁。
整个营区都安静了,其实本来就很安静,只是心里很闹。
走廊映得透亮,一个人坐在门口,望着,却不在眼里,也不知道几点了,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月光盖在身上。土匪上哨前把我叫醒:“走,抽一支去,别受凉了。”“好吧。”吐了几口,睡了。
春花秋月,赏心乐事,酷暑严冬,黾勉苦辛。
这几天又做了怪异的梦,梦见自己趴在悬崖边上,底下是看不见的深渊。
不管怎样,总之,都要微笑面对。
白玉兰 | 2012.5.14
机关楼门口的两旁路上,玉兰花白的亮丽。经过树下,隐隐有暗香扑鼻,沁人心脾,疲倦的身体突然流入了一股精气神,这样纯净,这样芳香的鲜花,快节奏的生活中,是很难留意的。我记忆的初三时光,坐在教室靠窗边,窗外也有一棵玉兰树,花瓣展开,将香气融入阵阵清风中,送到教室里。那是新鲜的一刻,就像我们的美丽时光一样,朝气蓬勃。可惜玉兰花期极短,往往在树上看到一朵在盛放而另一朵却已枯残。
中午回到中队,他们已经快吃完了,我留下来收餐盘,侯伟和陈向走的时候对我说:“小鸡快跑。”“啥?”回到班里,I see. 班长和班副在粉刷墙壁,其他人双手举着被子扎着马步。今天检查卫生,被子有点儿惨。我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我的被子,A SHIT…“我……班长,我帮你刷地板吧。”于是我擦了一小时楼梯,说明他们也扎了一小时。其间,班副对我说:“你他妈的被子也是一坨屎,下回再这样和他们一起整。”“是,是,班长,我一定叠好。”班长不时的从后窗监督,“周吉,你他妈的给我蹲下去!”……“陈向,你他妈的给我举高点!”……“赵富勋,你笑个屌啊!太轻松了是吧!”擦地板擦得我手酸膝盖痛,我想他们更是,个个满头大汗,居然还笑得出来,看来班长整得还不到位啊。
晚上,雨后的风渐渐变得冰凉起来,营区马路两旁的路灯和中队的灯光今天看得特别清晰,空旷安静的操场上只剩下我和老张两个人。老张教我摄影,他说:“作为一个摄影者,你首先要熟悉自己的相机,就像战士熟悉自己的枪一样,对于摄影者来说,相机就是他的枪,都是有感情的。”我说:“也对,你看相机加上镜头也那么重,也要像据枪一样,对焦就是瞄准,也要预压。”我发觉自己对摄影的兴趣越来越多了,就像对我的那把95一样,每把枪上都有属于自己的编号。
枪上的血 | 2012.5.24
昨晚通宵干活,一个人的任务忙到了早上5点。六点起床,我在犹豫到底出不出操呢?困死我了,哨音急促,还没来得及打报告,又是他妈的三公里,休息了一分钟,原以为结束了,怎么又他妈的冲了个两公里,7分钟回不来的继续,有病啊!我有些落后了,幸亏班长跑上来带着我,给我加油,来了点儿劲,也不知道达到排长的标准没有。
中午赶紧吃完饭,没管其他事,倒头就睡,睡得昏天黑地,差点儿就分不清白天黑夜了,迷迷糊糊看到侯伟在打背囊。醒来就只剩下班长和锋哥了,班长说去送侯伟参加驾驶员集训去了,我问“韦唯也去了吗?”“他等下一批。”我想侯伟应该走了,就没赶过去送了。
我就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地坐在床尾,班长和我说话,但就他一个人在说:“等我退伍了,给你打一个电话:‘小飞啊,在干嘛呢?’你呼哧呼哧地说:‘班长,在搞体能呢?’‘痛苦吧,你没偷偷流眼泪吧?’‘没呢,班长,在流血呢。’‘流血流汗不流泪,好好干!’”班长一个人玩儿的还挺带劲儿,怪里怪气的。
下午在班里拆装枪,一不小心手被割破了,和大多数战友一样的流血方式,无名指。一下一下地甩,但貌似有点儿深,也没多大点儿事。95-1这点儿设计应该算是一个缺陷吧。
但是,至少,枪上面,也留有我的血了,我们俩的感情又深了一些。
冷酷的羞辱 | 2012.6.8
早上出操跑了个4公里,放松完集合时,突然呼吸急促,眼睛逐渐发黑,眼前逐渐变黑,有点紧张、恐慌。我闭上眼睛,几秒钟之后,我睁开眼睛,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打报告说班长我眼睛痛,班长扶着我,我摸索着上楼,摸索着坐到床边,躺下,脑子里一片空白。渐渐昏睡,也不知道多久之后,慢慢恢复意识,睁开眼睛,光才逐渐地亮了起来。这时候,指导员也来了。
我已经一个星期没怎么睡觉了,加上剧烈的运动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其实也没多大点儿事,就想休息一会儿。
晚上,帮某干部补笔记,突然被人从后面拍头,是副主任,“你他妈的又没给我送报纸?今天死哪儿去了啊?”“我今天在中队有事。”“那你他妈不会找人替一下啊?”“我都没过来……”这时股长进来打断了我:“他指导员找他有事,他眼睛好像有些不舒服。”他妈的居然还打我头:“活该你眼瞎啊,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听到这句话时,我条件反射愤怒地斜瞪着他。
三秒钟后,我意识到我得冷静下来,虽然我忍他很久了,不管他是真心的还是无意的,反正他从来就没叫过我名字,要么就“哎”一声,要么就直接叫“傻B、屌人、傻屌”之类难入耳的称呼。第一天他就骂我和浩哥:“你们两个小JB,给我面壁思过去!”我们居然就忍住了。还有啊,总感觉他在无理取闹,我他妈到底哪儿招惹他了,有次在车里他居然问我:“我07年不是买了35个箱子吗,你们放哪去有了?”拜托!07年我还在读初二呢!他又问:“我以前放这儿的电缆线呢?怎么不见了?是不是被你们拿去卖了?”我靠,这种脑残的问题都被他脱口而出了,真是无语,本来在车里就极其闷热,我心躁的一笔啊。
我把头转向车外,任他滔滔不绝,我的思绪飞向窗外,却一次又一次被他凶神恶煞的质问声惊回来。我真是烦啊,本来就很困,如果车里就我们两个人,说不定就拿横幅管子一钢管抡下去,顺便编个中暑的理由,这样也没人知道。
在部队这样的环境下,没必要渴求任何人的关心,因为我们之间是有严格等级的,而等级是冷酷的、没有感情所言的。
说到感情,今天高考结束了,也不知道我那三个复读的兄弟考得怎么样了,是一湖平静,或者一海波澜。想问一问也打不了电话。他们应该很累了吧,跨过高考这道门槛,不知又会有怎样的风景展现在他们面前,是柳暗花明,还是迷雾重重。在高考这座黑暗的山洞里穿行太久,如今走出那一星洞口,却扑来一片光亮刺迷人眼。浮沉各异势,会聚何时谐?我们,又会在何处相遇?是把酒同乐,还是沦落相惜?
打不死的小兵 | 2012.6.10
副主任又整我了,前两天的气我还没消呢。不就是开会迟到了几分钟吗?况且我在办正事啊,我连中饭都没吃就狂奔过来了。一开始我还笑着回答他,没想到他直接就拿笔砸我,幸亏我闪得快,他又把笔记本朝我扔过来,却扔到了老杜脸上。他妈的更来劲儿了,直接把大檐帽飞过来了,嘿嘿,撞门上了,他那个屌脸气急败坏的哦,好像……不过我不怕,我暗自庆幸他没站起来搬电脑砸我。我猜他心里一定在想:“没东西了,怎么办?看我不弄死你。”
他两步就过来了,钉在我面前,眼神直勾勾地扎着我,我保持军姿的眼神。他居然操下路,捣我一拳:“你他妈的阿听明白没有?!”我沉默。“你个傻屌到底能不能做到?!”三秒钟,“报告!能!”他转身走了,怎么又转过来捣我一拳?他妈的太过分了哦——算了,我顶得住,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拳,一冲动就糟了。你还想劈我?!怒火那个喷的,幸亏我没带一把95,要么我想不是枪走火就是我走火。我也没东西了,所以我只能用眼睛去攻击他,拳头握出个姿势。喷射当中,幸亏股长叫了我一声,帮我们解围了。等出来了,我的肚子也咕咕叫了,我很好奇,那满腔的怒火居然没把我的肚子给填饱了。
好吧,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一个小兵而已,打不死骂不完的小兵。
午后阳光很毒辣,不过坐在班里的电风扇下还是挺凉快的。他们都午睡了,只有土匪在练字,毛栋在抄笔记,我在写日志。毛栋小声对我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什么?”“当兵会让你忘记哭泣。”我说:“那应该是坚强的表现吧。”他回答:“说白了,那是一种麻木。”
晚上,不知道那事儿怎么传到指导员那儿了,他竟然没骂我,只是跟我说了九个字:“要冷静,要等待,要坚持。”其实我根本就没放心上,正常过呗。
文人理想与武警现实 | 2012.6.28
如果一个战士说自己当兵来是为了壮志报国,为了履行责任与使命,请不要嘲笑他的自大,骂他虚伪,或者批评他应该看在当下,因为真有人带着这样的想法。即使我们不为自己的现实而羞愧,也至少应该在心底敬佩他,因为,这是一种单纯,一种精神,一种实实在在的抱负,这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序
诗人西川说:“在20世纪80年代你要不写诗,那你简直就是一个很荒唐的人,因为全国青年都在写诗。到20世纪90年代以后你要再写诗,人家就会觉得你简直有病。”在《扬子晚报》上也看到这样一句话:时间往回倒20年,每个青年男女的书架上,总会放几本《普希金诗选》之类的文学书。
可能文人的理想是虚的,而部队生活玩的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比如体能素质,你第一个跑到终点就是第一名,又比如生活追求,是极其现实的。
有时候,我发现有些战友对大学生持一种过刮目相看的态度,而且我发现一个错误,在这里,大部分人都觉得大学生就是人才,尤其是重点大学过来的。殊不知,大学里除了人才,还有人渣,就比如我这样虚度光阴、不学无术的。新兵连一个班长说:部队就缺乏像你这样的人才。可我感觉自己在外面就是A SHIT而已。
基层部队更适合像许三多那样的人,我和立智有时候会聊天,但没有像新兵连时浩哥和杨强晚上在小房间促膝长谈那样,我想那个时候一定有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而我和立智只是忙里偷闲,就是有想法的时候可以互相聊聊。我们说,大学生在部队总是不安分,因为他们想法太多了,而部队需要的是你的单纯与沉默,况且,在部队似乎并不需要多专业的技能和知识,大学生的好处更多是因为他们具有相对高的觉悟。
我不知道,如果杨强没走,他现在在想什么,他还会不会给我讲昌耀的诗?他还会不会蹙眉沉思然后和我谈他的想法?他的右腰口袋里还会不会再放一支笔?他的明亮眼镜还会不会再戴起来?而现在,他在大学里做什么?他此刻在看什么书?在写什么文章?在和谁谈论想法?他有后悔过放弃军旅生涯吗?我想给他写信,可又不知道地址,他敢冲着班长坚定地说:“你要是敢收我的《昌耀诗集》,我和你以命相搏!”我当时听到这句话就很震惊,我达不到这种境界,我敬佩他的执着与勇气,因为我自己就是缺少了这样一种执着的精神。
他的入伍纯粹是“男儿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桥畔泪”的心怀壮志投笔从戎历练自我。但他不曾想过“绚烂的烟花都曾深藏寂寞的纸筒。”所以当他感受到理想与现实之间巨大的落差时,心里就再不会只有单纯的理想了。原本期待着在部队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却不料部队生活更多充满着平凡与寂寞与坚守。让我再次敬佩他的是他最终遵从了自己内心的选择,没有太多的现实顾虑,而不是像我一样在现实中一味无休止的忍耐和压抑自己的内心。
我度过了一个既痛苦又轻松的新兵连。说痛苦是因为突然失去了自由、枯燥、压抑,一天到晚紧绷神经,注意力高度集中,时刻在担心下一秒又会遭遇怎样的惩罚,即使睡觉也保持着紧眉树耳的状态。所以生活很痛苦。而轻松是因为我不会制造痛苦,因为我的时间一天到晚都被安排的满满的,我甚至没有自己的想法,我只会喊“到!”和“是!”,其实也没有时间让我去想其他的事。下连后,又开始神经错乱了,尤其是被借调机关期间,特别是接触到更多更杂的信息时,我感受到社会发展,也在不断往自己脑中塞垃圾。而当你给一个人想法的时候却又总是让他过着被人安排一切、重复着枯燥乏味的生活时,你应该可想而知他内心有多压抑了。所以,我只会求助于体能的释放,或者战友之间的“共情”了。
我在想,一个人到底是有思想好呢?还是没思想好呢?像身边一些战友那样,单纯的训练,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简单,没想法。我更乐意和他们在一起,我们是战友,尽管有时候我们的认知不同,但是,感情比认知要重。土匪把“厕所”写成“侧所”,周吉把名字拼成“zhong ji”,我将这边他们看过的《读者》之类的杂志拿回班里,难道这两本杂志是唯一的精神食粮吗?难道只有被逼到像部队这样的环境之下才能稍微安静一下去读点书吗?甚至说把书当成打发时间的无聊品吗?
我们终究要走向一片荒芜的世界吗?如果不可避免,那就让我们并肩穿越这世界的荒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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