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兰和向东都看着向东一身衣服,蓝色的卡中山装,前襟、肩膀和口袋的地方都磨得发白了。
“箱子里还有一套灰色的,样子差不多,新一些。你自己看看。”
向东开了箱子,伸手就抓,桂兰叫他一件件翻,一套应该在一起。找着了拿出来,箱子盖就盖不上了。
桂兰叹口气:“你就把衣服压压再关。”
换了衣服,把身上的折痕压压,找了个手电筒揣口袋里,他又在那里定了一会儿,眼睛透过窗户看着远处的小山,暮色苍茫,转头看着桂兰:“那我去了啊。”
“晚上慢一点啊,现在外面摩托车多,那些年轻人骑车不要命地跑,你让着点。”
向东点点头。
向东走了出去,老太太在自己的房门口坐着问:“你还要出去啊?”
“我出去望望。”向东的语气透着无奈。
“你望望她俩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嗯,你早点睡吧。”
他走出门外,自己把大门关上,外面天空和旷野昏昏欲睡的样子,有点弱弱的光亮,村子里家家都灯火通明,大人孩子欢声笑语,偶尔还有摩托车突突地过来。
他平时骑车就很小心,现在晚上更小心了,有摩托车过来就早早避在一边,也不看人家是谁,专心看自己的路。
在转上公路的时候,正好有摩托转弯下来,光直刺着他的眼睛,他赶紧下了车,大过年的摔了不划算,家里也经不住一点小事了。
那车突突也停了下来:“爸!”
是友志。
“爸,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向东扶着车子站着,看友志脚点着地,拿下头盔,他看着他,看着友志微微低了头。
“爸,你这是去哪里?”
“你是去我家吗?怎么这么晚才来?”
“嗯。爸,我找红梅说点事情。”他急急地说。
“去家里说吧,我准备去你家看看你父母的,正好想问你一些事情。”向东把自行车掉了头,也没有再跨上车,只是推着走,他其实并不想听什么解释,也不想问什么。
他们欠红梅的解释和态度。
只要红梅点头了,他没有意见,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几个女儿,她们会选择自己想要的,他有自己的看法和意见,最后都是极简的话说出来。
友志也没有说话,只是用脚点着地陪着向东往前走,车前的大灯把前面的路照得亮亮的,光亮之外的旷野和脚下的路反而更暗了。
友志轻轻喊了一声爸,向东只是咳嗽了一声吐了一口痰。
再喊一声,向东伸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回去说吧。”
两个人都把车停在门前,开了门,只有堂屋灯是开的,家里静悄悄的。
“向东回来啦?你望见她俩了吗?”奶奶还坐在黑暗的房门口,房门只留了一点缝隙,声音颤颤的。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桂兰的声音,也是虚弱的。
“奶奶!妈妈!”友志喊了一声,带着惊愕。
没有了声音。
向东走到桌前,拧开自己的杯子,拿起热水瓶拔了瓶塞就往里倒水,平时他都先倒一点然后晃晃再接着倒的。
那边奶奶摸着门伸出了头,看着友志,声音就带了哭腔:“红梅今天拎着箱子走了,小四去追,也没有回来。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砰。”一声闷响,向东的大瓶子裂开了,像花萎谢在桌上,冷冷的夜,热水怒气腾腾地在桌上四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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