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的第一天。小米还纠结在该不该要二胎的尬尴里。就传来了她喜欢的明星谢娜诞下双胞胎女儿的喜讯。
她猛张大口喝完了碗里的中药。泪就流了下来。
老大是女儿巳五岁了，按国家政策双职工只能要一个孩子，她这辈子生孩子的任务也巳完成。可谁知？在她马上迫近36岁时，二胎政策突然放开，她被卡在了中间，如鱼刺鲠于喉，不上不下。
没有婆婆催生，老公陈sir也巳迈向四十，因她生女儿时遭遇了二次疼痛，危险到看见孩子头发却生出不来，最后推回去又重新给做的剖宫产。
后来陈sir给她讲，给手术单上签字时，他第一次感到恐惧，他手颤抖，眼流泪，心滴血。女儿剖出后，脑袋被夹的扁长，青区区地放保温箱几天。
而自己好像没有记住当时那么多痛，有痛，也都是后来因女儿增加的。她做梦都想要一个儿子，一个在婆婆面前可以理直气壮的孙子。
尤其是今年，孩子的亲二妈生了儿子后，她的心思时时像被曝露在阳光下，晒得发烫地疼。没人说女儿不好，但最令人崩溃的往往也都源于生活中无意细讲的琐事。
公婆口口声声说俩孙子一样看待。
女儿正月二十八满月:“这大过年的，天寒地冻，让亲戚们赶酒席也不方便。咱不办了，在家剃个头吃顿便饭就行了。”
老二家儿子腊月初九满月:“得回老家给孙子办办喜宴，置办几十桌，他爷爷赶紧先回去收拾屋子，请帮忙的人和厨子。这天气冷了东西才不容易坏……还有，要记得弄个仪式，到时亲戚们的剃头钱、压水钱可一样都不能少……”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不怨婆婆怎样，人的心本就长在左边，手心手背的肉份量也有別。
老公嘴上不说什么，可他每每摸着人家儿子的头时的那种神情，她再意。
就这样小米生育的心思一遍遍又活了过来。可当初月子里落下了病根，身体也不好，长期慢性炎症只有自己知道。去年底意外有了一个，不久却自己流了。
偷偷调养一段时间吧，她逼自己。
不到最后一刻，不放弃。
小米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近六十了，生养了四个孩子，三个女儿后才有了弟弟，弟弟从小也成了宝贝疙瘩般的存在。
在这个中国大西北比较偏僻的小镇，儿子才称为后人，而女儿连上坟的资格都没有，据说是烧的纸钱先人不认。孙子辈区分的更明确，男孩是孙子，俗称“主儿”；女孩是女孙子，俗称“客儿”。
所以她这个“三客儿”从小也是穿旧衣长大，差点就喂不活，差点被给出去，差点没学上，就是因为天生“差点”，让父母的期望落了空。
病根落在身体上还可医，落在骨子里就难愈了，像根藤长在心底，夜夜缠绕着她，时紧时松，却甩不开，逃不了。
远处传来了鸡叫声，也只有过年回到老家才能听到。窗外黑漆漆的，没有月亮，也没有城里的路灯，她伸出手抓出去，只摸到女儿的短发。像只可爱的猫咪卧在她怀里。
万一生个儿子呢！我不努力怎么知道命中没有。给老公十多年的付出回报个“好”字，他值得！老人们也许巳不怎么再乎了吧，他们的田里巳经生“金子”了，再添一块，未必会带来多少喜悦。
为谁生呢？为了女儿将来有个伴儿！还是为证明自己，又能证明些什么呢？这世上儿女双全的人多了去，也不见得家家美满，人人幸福。
是为自己吧，为自己心底最后一道疤会舒展开来，会化成一缕缕暖风徐徐地被吐出来。俗话说“儿子占心”。不计较生养成本与教育成本的高低，不害怕精力不足，昼夜颠倒的情感付出。也不惧看脸色吃苦去辛劳大人来帮忙，更不畏二十多后建设银行得搞多大建设，烧多少钱。
我乐意，我豁出去了。
万一又生个女儿呢！女儿也好，两件小祆互相为伴吧，再说将来社会指不定向啥方向发展呢？生女儿享福的人也很多，女儿最起码不愁嫁，只要给教育好。
想到教育女儿成材，我心里没了底儿。
咱小县城教育资源相对落后，自己的工作生活圈子很小很简单，周围的同事朋友也大多都是忙着上班挣钱，做小生意挣钱，打麻将挣钱……也不乏奋进努力的人，但实现梦想的路有多艰，谁在路上谁知道！
生活的安稳也局限了人的格局，没有见识的女孩子以后可怎么配得上拥有更好的生活呢，给不了她们更好的生活，又何苦再把多一个生命带到人间……
一个儿女一条心，母亲因为生了太多孩子而操碎了心。父亲因为年轻时生活压力太大而干遍了苦活累活，刚六十岁浑身也都是老毛病。
想到老人，小米总是自责，一参加工作就出嫁，不仅没为娘家做啥贡献，还让母亲帮带了两年女儿（女儿生下九天，婆婆就病倒了，一直称身体不好）。
天下的女儿都会成为母亲，要年幼时靠母亲抚养，长大学成后离开嫁人，生儿育女后又指望母亲花白着头发驮着背再背自己的孩子吗？还一个接着一个。她不忍。
恍惚间她看到母亲在和一群大妈跳广场舞，红色舞裙飘飘，她笑得那么好看；父亲钓了半筐鱼正在给邻居们夸耀……说收拾干净了给自己的每个孩子都留几条……
女儿牵着她的手在奔跑，海边，对！和老公讲好了每年带她出去到处转转，感受自然的博大山川的美好，层层海浪拍打过來，金色的沙滩拥在脚下细软，踩上去暖暖的……
听到了谁的呓语:哎！生命只有一次！
阳光正从窗外照进来……
谁不曾渴盼儿女双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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