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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下午，阳光已西斜，我在酒柜前的一把椅子上发呆，另一把空着的椅子上放着一本诗集，是余秀华那本《月光落在左手上》。白色的封面有点灰扑扑了，翻看得多了，书有些旧。此时没有顾客，一切显得安静。只有街道上流淌着熙熙攘攘的嘈杂偶尔夺门而入，钻进耳朵。
每天这个时候，我最惬意。
中午的繁忙过去了，客人们酒足饭饱后也走完了，厨师和服务员把厨房和餐厅收拾干净也去休息了，晚餐要用的物件也已经准备好了。我终于可以歇歇了，生活予我风风火火，我却予生活相濡以沫。看似相同的每一天，重复的工作，繁琐的日常，却又有不同的故事在发生。
现在时间是半下午，又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这个时间是我自己的，我会给自己泡一杯茶，看上几首诗。最近我喜欢上了余秀华的诗，我喜欢诗中那种粗砺而灵动，真切而深邃，生命的质地惨淡中透出华贵的表达。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读到这一句，我被打动了。在我看来，好的诗歌读起来一定是让人感同身受，身体疼痛或情感共鸣。无论写的是什么，不能打动人的诗歌便不是我心目中的好诗歌。我喜欢余秀华诗中那种雅俗共赏的感情深度，我总是能在诗中照见自己，好像是在说自己，不由得就被打动了。
巴巴地活着，每天打水，煮饭，按时吃药
阳光好的时候就把自己放进去，像放一块陈皮
茶叶轮换着喝：菊花，茉莉，玫瑰，柠檬
这些美好的事物仿佛把我往春天的路上带
所以我一次次按住内心的雪
它们过于洁白过于接近春天
在干净的院子里读你的诗歌。这人间情事
恍惚如突然飞过的麻雀儿
而光阴皎洁。我不适宜肝肠寸断
如果给你寄一本书，我不会寄给你诗歌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
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
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
春天
这首《我爱你》，我早已经可以背下来了，可还是喜欢，看了一遍又一遍，因为我觉着自己曾经也是一棵稗子，怀揣着爱情。诗集后面的跋中，余秀华说：“即使我被这个社会污染得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而回到诗歌，我又干净起来。诗歌一直在清洁我，悲悯我。”这段话，我也觉得是在说自己，虽然我一直在生活的尘埃里摸爬滚打，从事着和诗歌相去甚远的职业，也不会写诗，可是我觉着读诗就是在清洁自己，这个爱好就是生活给我的暖意和悲悯。
开饭店和读诗有什么关系？没有一点关系。可就是挡不住我喜欢。我读过的诗集有一些，木心的《云雀叫了一整天》，海桑的《我是你流浪过的一个地方》，阿多尼斯《我的孤独是一座花园》，还有海子的诗集。
诗，实在是个没有用的东西，尤其在魔都这个快节奏的城市，诗歌显得更为无用，不当吃不当穿。读诗没有让我的生活变得更好，但也没有更坏。日子过得匆匆忙忙，勒死了趣味与修养，读诗至少让我觉得生活还有一点意趣。
我们奔波于生计，要挣钱，要养活孩子，要照顾父母，鲜少能够安安稳稳的坐在书桌前。因为着急赶路，我们甚至没空整理自己，其实，再抬头时，我们已经丢失了太多的时光，走了太多的弯路。
再平凡普通的人，内心也有一点点和别人不一样的精神需求吧？也许就是那一点点，让我们独特起来，让我们之所以是这个人而不是那个人。
有人说，这个世界的人分两种，一种是有趣的人，一种是无趣的人。有趣的人对许多事物都觉得有趣，而且不断在日常生活中制造乐趣，欣赏得了平凡，也把握得住繁华；无趣的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更不会制造乐趣。其实人生的快乐时光，大部分是在看似无用的事情上度过的。
这让我想到在平庸而繁忙的生活中，偷闲读读诗，看似没有用处，可对我来说却是必需的精神生活。
我也想在一首诗里搭建一个小屋晒着阳光，读书写作，围炉煮茶。在细碎的烟火里拥有自己的希望和暖阳。
文：花开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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