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甲壳虫
首发于个人微信公众号:电影甲壳虫
那一天,没有什么特别,他是跟很多人一起来的,不知在哪一个时刻,我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跟周围的景物如此不协调,不刻意、不张扬、亦不卑微,就只是那样的存在着,后来了解到他也是一个人徒步来的拉萨,而跟他在一起的这些人都只是路上遇到的伙伴
人和人之间的相遇总是这么奇妙,每年进藏的人那么多,拉萨的青旅也那么多,可我们偏偏就那么巧在同一年夏天同一个屋檐下相遇
拉萨
我清楚地记得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你好有个性啊”
他笑着回答“谢谢”
那天晚上,我加了他微信,他推给我他的公众号名片,好奇的我自然是点开查看历史内容,里面的文字无不穿透我的肌肤和骨骼,直抵我心脏,从来没有读到过这样的文字,那么深刻、真实、痛苦、美丽、忧伤,正如他本人一样,没有任何的矫揉造作。
后来我一直问自己,究竟是先喜欢他的人,还是先喜欢他的文字,我觉得两者都有,文字和人是一体的,是不可分割的,如果仅仅是文字让我喜欢,而人却不是,那么也不真实,如果仅仅是喜欢人,而对文字无感,那么也不深刻。
现在想来,我当时是不对的,我不应该试图去了解任何一个陌生人,即便,你们在生命中有过相遇,但也仅止于此,不该再有更多的情愫,不然伴随而来的是无尽的痛苦。但是我以为我的意志力已经足够强大,我已经不再惧怕任何的痛苦,我可以及时遏制一切。事实证明我错了,感情于我总是最难梳理的东西。
暑假,他叫我去他的城市玩,我同意了,在到达他所在的城市之前,我独自去了三峡,只为看神女峰,诗人舒婷在《神女峰》中写到:“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我想见证神女对爱的执着
神女峰(中间裸露的山峰)
我如愿的看到了神女峰,就那样屹立在三峡悬崖边,除了孤独还是孤独。
终于抵达他所在的城市,跟我所在的城市一样大,大的从北站到南站,地铁竟然两个多小时,我不禁想,在大城市待着,人会不会感到更加孤独和渺小?
我和他都是选择孤独的人,选择与世俗对抗的人,就像神女那样,无论周周煽动着怎样的背叛,宁可孤独千年,也不愿背叛自己的初衷。
回程的火车上,我不断思考我对他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
有初次相遇时的欢喜、有久处之后的疼惜、有偶尔自私的占有、有共鸣的羁绊…….我热爱的也是自由之物,而自由的人,注定不可能拥有,所以,也有深深的忧伤。
他对生命的的领悟,对痛苦的承受,对理想的执着追求,不卑不亢,拒绝被人理解,是我所不能企及的。他在他的道路上,已经走的太远。
我清楚的记得,他曾两次引用尼采的话,对我提及为什么人是不可能被理解的,一次是在大理,我们一起去云南的时候,一次是在微信上,我向他诉说最近的狗血。
尼采:“你遭受了痛苦,你也不要向人诉说,以求同情,因为一个有独特性的人,连他的痛苦都是独特的,深刻的,不易被人了解的,别人的同情只会解除你的痛苦的个人性,使之降低为平庸的烦恼,同时也就使你的人格遭到贬值”。
我不敢说我是了解他的,我只是试着去了解,去接近那样一颗遥不可及的星星,去感受星星的光芒与悲伤,只有这样才可以深刻的记住。
记得二月份的大理依旧有些寒冷,漫步在大理古城的石板街道,他向我讲述他的哲学,而我听的很是着迷。
洱海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去看了《无问西东》,回来三公里半的路程,我们一路步行到住的青旅,就着电影中敏佳被群众群殴的场景讨论。
我开始思考,人民群众盲目的原因是什么?凑热闹,看别人踢一脚,我也上去凑一脚?引导大众作出选择的根源是什么?群众为何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怎么人云亦云,怎么不知道如何辨别事情的真伪呢?如果是我呢,是我处于那样的场景之中,我会怎么做呢?
他说,我会在一旁看热闹,或许这就是人性本恶吧,当你踩别人时,才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们就不会太上心,只是简单的跟着人流涌动的方向而去。
那天晚上他给了讲了很多,讲天才维特根斯坦,讲存在主义哲学、讲萨特、讲波伏娃……,也是在那个晚上,我竟然理解了“意识形态”这么抽象的名词。
在大理的那几天是我感觉最美妙的几天,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杂质,他说着我听着,就这样在昏黄的灯下走着…….
我经常性的陷入悲伤的情绪中,那并不是因为他,反倒是自身的悲伤不断引导着我走向他,我只能跟自己说,抑制那些可怕的自私的堕落的念头,强大起来吧,去生活、去经历、去爱他所爱之物。
第二年的夏天,火车穿过一千一百多公里的路途,他来到了我的城市,在那个永远都是最拥挤的地铁站出口,我远远的向他招手,此时的他看起来已是如此疲惫,远没有初次见面时的活力,瘦了很多。
我跟他说“你变了,变的更加遥远了,就像你说的那颗星,只能感受到它微弱的光芒,而星星实在过于遥远”。他只是回答“我已经老了,也疲惫了”没有过多的言语。
记得在丽江的时候,我跟他说“如果哪天你活不下去了,请务必告诉我,至少我会努力尝试让你活下去,死了真的就完全消失了,而活着的人只会痛苦”,
他说“不会的,”
我当时误解了他的不会的,接着他说到“你顶多只会难过一晚上,或者一天,或者一周,撑死一个月”
真的是这样吗,我不知道,我是个怀旧的人,是个喜欢背着过去这个沉重包袱的人,做不到洒脱。所以我喜欢陌生的人、陌生的事物。总是尽量避免与他人发生过多的情感交流
看到我一脸忧愁的样子,他又很认真地对我说道“放心吧,暂时不会”
与我分别之后,他去了北京,又去了其他很多城市,但从来都待不了一个月,偶尔我们也会视频,但也越来越少,再后来,我也不再询问有关他的消息,只是从他的公众号得知他的每个当下,
我和他的不可调和之处,在于我对他的爱包含自私的占有,我想要拥有他,拥有他的生活,就像是对待一件极其喜爱的物品,喜欢就想占有,但那是不可能的,这是束缚,就像他自己所说,他没法爱一个人太久,他只热爱一切陌生的事物。
尼采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中说到:“他只是自己爱的不够,否则,他就不会因人们不爱他而生气。一切伟大的爱并不要求他人的爱——他的爱有更多的要求”
向所爱之人说再见吧,我愈是想要靠近却越是遥远,真正接近的唯一道路,就是爱他所爱之物,作为树的形象与他一起沐浴阳光和春雨。
——202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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