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往圣都拉萨,看过层峦叠嶂的高山白雪,吹过五月拉萨街道依然刺骨的寒风,走过布达拉宫斜面观景角的台阶......拉萨的回忆对于H来说是久远的,而H对于拉萨,不过是这回忆里,一个阳光下的太阳帽,帽檐下的一个三星数码相机而已。
H来过这座城市......
火车快要离开甘肃境内,5月的甘肃,坐在火车里,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窗外是蔓延的绿色。时间停顿在这里时,还只是春季,有些干燥却还保存着春天的凉意。火车和轨道摩擦着,等待着几千里长征路的胜利。离目的地--重庆的距离,随着被火车碾压的车轨下道砟数量的逐个减少而缩短,火车跑的飞快。
H所在的车厢,她是年纪最小的。车厢里堆满了行李和人,长途跋涉让旅人的脸上油光满面,H的斜对面是个戴着眼镜的叔叔,三十多岁,骨瘦如柴。他告诉她自己贩过毒,也曾家产丰厚,也因为吸毒搞得四分五裂,他很健谈,一直都在找H聊天。
前面一排位置空着,没人敢去坐,座上的海绵还遗留着被侵染的血迹,那是一个羞涩的年轻小伙儿留下的。昨夜火车还在青海境内时,前排座位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一个彪形大汉匆忙离开座位往别的车厢跑去。周围的旅人急忙诧异的转过头来围观,交头接耳着。此时,大家似乎成了熟识的朋友,分享着通过自己勤劳的眼睛和灵活的耳朵所结论出来的些许情报。前排座位此刻是一个急的满头大汗的人,憨憨模样的头上挤满了汗水,白色衬衫已经被侵湿,他的两个手分别撑在身体两旁的座位上,手臂在用力打直,手臂上的青筋凸起,有点浮肿的身材显得他的体重并不轻盈,看起来,他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几分钟后,列车员急忙跑来车厢,滋着嘴,咧咧了几句,然后不厌烦的拉着小伙儿转身要走,又折过身来迅速的收走座椅上蔚蓝色的椅套。椅套已经被血染成接近黑的颜色,小伙儿起身时,屁股上的裤子早已看不清他原本的色彩。列车员拽着小伙儿几乎逃离的速度离开了车厢。方才奔走的彪形大汉才长叹一口气重重的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旅人们试探的问他:怎么了?怎么一个小伙子突然出那么多血?彪形大汉懒懒的说:可能痔疮犯了吧。一句话就像炸开了锅,周围的人开始热切的讨论起来。H想,不管彪形大汉的答案再过朴实无奇,抑或再过离奇诡异,都会引导人们开始热切的讨论的,因为长达72小时的旅途太过乏味了。
车厢里的氛围在火车从拉萨发出的第一天下午就开始活络起来了。人们互相询问对方的目的地,对方的老家,对方的工作,对方来拉萨的目的和时间,及拉萨的七七八八。用中国式的认识方式去缩短人与人,座与座,车厢与车厢之间的距离,效果很明显。
火车从拉萨发出后不久,H转头看窗外,视力所及的高山上堆满白雪,五月藏区的山似乎还冻在冰雪里。在这里,即便市区树叶已经长出嫩芽,山上,雪仍然裹着雪,山下,寒冷终究仍是寒冷。仍然还是冬季。
高原缺氧很难受,会头痛会流鼻血。所以,车厢里24小时供着氧,人们还在侃天侃地,路途时光变成一种惬意的休闲。窗外,成群结队的牦牛飞驰而过,路过青藏线保护区时,可以看到高原的野生动物,不过只是走马观花罢了。走过雪山覆盖的地方,便是遍地的苍凉。大地是湿润的土黄色,偶尔会看到一座破败的小房子可怜兮兮的蹲在不远处的湿地边,旁边是三五两根睡倒在地上的朽木,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孤独,小屋是没有主人的。
第一天夜里,窗外开始飘起了大雪,雪花飘落在窗玻璃上迅速融化,车内空气虽然不好,但是却显而易见的暖和。H是南方人,见到雪有些兴奋,脸使劲的贴着窗看肆虐的雪花飘飘洒洒,充满幸福。此时,车身传出不算小的声响,然后火车停了下来,旅人们有些紧张,车内广播也没有通知的征兆。有人在猜测,是撞上什么东西了吧?又有人说:火车出故障了?在大家的猜测中,火车一直在此处停留了数个小时,人们早已附衣而眠,睡得七仰八叉,鼾声大作。黑暗中,H在无睡意时,看着窗外的雪,想起白天路过的青海湖。在睡意袭来时,她感觉有些冷,咳了数声,一件大衣就披在了她的肩上,她很困了,没有抬起头来看送给她温暖的好心人,就这样睡去。天开始蒙蒙亮时,雪已经停了,火车动了起来,车内广播开始问候早安,人们还在熟睡。
H是一周前来的拉萨,用了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从江北机场飞贡嘎机场。第一次坐飞机很紧张,飞机起飞的那一刻,她紧紧抓住座椅,手心全是汗,脑子里面全是飞机下面腾空的画面,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飞机平行,她才敢壮壮胆去看窗外的白云。飞机降落之后,H随人流走出机舱时,外面阳光毒辣,她眯着眼睛蹦跳着往前走。没蹦哒几步,她就感觉头晕难受了。20岁那年的她,第一次深切感受什么叫高原反应,第一次去那么遥远的距离去寻一个人,第一次做叛逆的自己,带着炙热,青春,还有未知和不解。
火车在第二个夜里,H因坐得太久,小腿已经开始浮肿。实在难受,就别别扭扭的背着身上仅有些许财产的小包去了车厢连接区域活动。她离开学校一个周了,耽误了不少课程,她还在读大二,她是班里的副班长。她想起学校里那群支持她此次行程的朋友们,默默叹了口气,抬头已经到达车厢连接处。她靠着车身站立,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转过身,对面站着一个年级相仿的少年。他躬着背,点燃一根烟,看起来很颓废。
手臂上有花花绿绿的纹身,很好看,他问H:“你哪儿的?”
H说:“重庆的,你呢?”
花臂男:“甘肃的。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干嘛?”
H:“出来走走,顺便找一个人。”
两人年轻人开始聊了起来,花臂男说着自己是帮人倒货开车的,坐火车便宜,能降低成本。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聊着,他几乎抽完了一整盒烟,然后和H道别,下车,离开。H返回座位时,有些伤感。她想起还在拉萨服军役的自己的铁哥们,她在拉萨的这几天,他专门调出时间带她去部队里面转,还带她去市区的馆子吃过无比难吃的饭,但是,H此行不是来找哥们儿叙旧的,她只是顺便来看他。即便如此,在离别时,送她去火车站的人却还是他,不是那个人。
来拉萨的第三天下午,市区吹着大风,风卷着街道的尘土,还有像棉絮一样轻飘的,从不知名的树上掉下的不知名的花。街道两旁的店面大多掩着门,只有每一个十字路口的岗亭还坚守着四位士兵,风再大仍然笔直着身体,精神饱满。直到夜里,才下起了雨,温度骤降。那个人告诉H,山下下雨,山上就肯定下雪了,所以很冷。他说这话时并没有转过身来给H盖好被子,声音很冷,僵局持续到H离开拉萨时也未打破。那个人是H的男朋友,在H来找他的前一周时间里,他开始不再主动联系H,甚至不闻不问。H莫名其妙,也担心失去,所以挣扎之后,在临飞的前一天晚上才做好决定去追寻。谁知来到他的身边后是更甚的冷漠和莫名其妙。H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无耐却也只能默默承受着空气里的冷暴力。可是,他也会在心情愉悦时,带她穿梭八角街,让她站在八达拉宫的广场上,为她拍张照片,为她介绍关于拉萨的,他所知道的故事。那时,H戴着太阳帽,阳光下是件白色长袖T。他拿着H的数码相机给远处摆好造型的H拍照,H笑的很开心……
火车进入重庆境内时,气候早就闷热无比,H坐在拥挤的火车里,汗水使身体感觉快要发胀。火车进入北碚,即将到达终点。
一个月之后,H无意间听朋友说,他有了新女朋友,快要谈婚论嫁。
H从拉萨回到重庆的第二天,他发来消息告诉H分手......
胡思乱想----H和拉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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