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今天有中雨，我一早去河边的小市场买菜。
小市场就在五里河的河边，不用探身能看到清凌凌的河水，还有开得热热闹闹的黄刺玫。如果探出身去，可以看到长得半人高的新苇和苇丛里掩映着的垂钓人了。可来买菜的，没有张望河水的，眼睛全盯在五颜六色的蔬菜或者盯着前面走路人的脚跟。小市场不大，可摩肩接踵的，人气旺得很。
说来也有趣，这市场是有大棚的，可是进大棚买菜的寥若晨星，人们偏偏喜欢在大棚外面的夹道上买。只因为外面卖的都是农民自产的农家菜，大家不图便宜，图个新鲜。于是棚里的商贩也把菜倒腾出来，掺杂在外面摆了地摊儿。一时间，谁也分不清哪个是农家菜，哪个是贩卖的菜了。
不过，我是分得清的。也许是年龄大了，买菜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经验果然是随着年龄成正比增长的，怨不得老人在劝不动年轻人时，会跳脚嚷道:“我吃的馒头比你过得山头多”，实在是很有道理。比如我，之前买黄瓜一定是买顶花带刺的，后来才知涂抹过药的黄瓜才会硬挺挺地顶着花儿。而那黄花蔫蔫地耷拉在黄瓜顶上的，才是真正的好味道。
这边的小市场，就有一位卖这样黄瓜的农民，于是，我经常光顾他的菜摊。除了黄瓜，我还会买他的西红柿。这西红柿的果皮很薄，咬开来，是红壤绿籽，酸甜可口。如果切成薄片儿，再撒上些许白糖，那入口甜丝丝的感觉会让人瞬间释放出多巴胺来，觉得幸福无比。
我通常还会买一些生菜。以前，我常买的生菜，就像小女孩穿的泡泡纱裙子。后来，在买菜大叔的推荐下，买了他的洋生菜。洋生菜长得样子就像新生趴棵的白菜，不过，吃起来脆生生，清甜甜。以后，我喜欢上了洋生菜了。今天，我第一次路过他家时，没买，打听过别人的价钱是3元一斤。第二次路过时，心想他如果还说前几天的4元一斤，我就砍价。没想到他说:今天降价了，3元一斤。我很诧异: 那您是怎么知道市场价格的呢？他说:当卖不动时，就该降价了。我不禁拍案叫绝！谁说农民不懂市场营销呢？他们才是真正的价格杠杆的诠释者啊。
市场不大，五十步便走到了头。却有几处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购买的。不用说那都是味道顶呱呱的。其中一个就是大春的干豆腐，那干豆腐真是又薄又软又香。辽西的干豆腐以“虹螺岘”的干豆腐最有名，可是大春做的和虹螺岘的不相上下。好味道是最好的广告，人们吃过一次，下次宁可排队，也要买大春的。旁边还有三四份卖干豆腐的，可一个买主也没有，只能眼巴巴等着大春的干豆腐卖没了，才能卖上一称。这大春也算仁义，每天就做那么两包，每天早晨不到6点半，就卖完了。也算给别的卖干豆腐的留足了生路。听说，干豆腐做得好与不好，除了技术外，还与水质有很大的关系。我没打听过大春是哪个村庄的，但可以肯定的是村庄的水一定是适合做干豆腐的好水质。这一点，是别人没办法学来的。
大春是一个长着细长眼睛干瘦的中年人。十块钱一斤的干豆腐，你买两块钱、三块钱的，他也不嫌少，总是乐呵呵地一一称量。旁边的那个长着南瓜一样圆脑袋的人，是大春雇的，负责收钱。虽然很多人都用了微信支付，可还是有一些老人会用钱买。因为绝大多数买干豆腐的，都是回家卷葱蘸酱的。春天水灵灵的小葱，一点也不辣，卷上一张干豆腐，蘸点新炸的肉酱，实在是东北人离不开的美味。我家的吃法更多，生菜，黄瓜条，洋葱条，还有炒饭，放一点肉酱，再用干豆腐卷起来，简直把东北人的“卷”文化，丰富到了极致。
清晨的小市场，满眼是川流不息的人们。他们在买卖中乐呵呵地满足着各自的需求，没有争执，没有吵闹，一切是那么幸福和谐，就像比邻而居的五里河哗啦啦地快乐流淌着，就像比邻盛开的黄刺玫在晨光里暗香浮动着……
20220529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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