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你能上去吗?替妈爬到电杆上去看一下电表走了多少度。我怎么觉得电工给的电费结算单上的度数太大了。”赵金桃冷着脸给正在屋里看电视的儿子喊道。
儿子头也没回,边看电视边说:“妈,别喊了,我可上不去。你没看杆子比两个人的腰还粗吗!我早就不爬墙上树了。人家电工上的时候,用的是那种专业的工具,咱又没有。你一点都不懂得心疼人,就算是上去了,你就不担心我让电打了!?”
“啥娃娃嘛,一点都指不上事。我们家你大(父亲)出去打工挣钱去了,屋里就你一个男人家。虽然还没成人,也得顶点事。不要以为高考结束了,你就袍子把袖摆跌下了,由着你胡野。赶紧出来,你给妈看下这单子,杂前后差了三百多度嘛?”赵金桃催促着。
石头见妈妈有点生气了,忙从里屋走了出来,接过单子一对,顿时火了:“妈,不对呀。去年年底到今年五月的这半年时间里,家里没人住,怎么电表转了这么多!我记得那时候你要陪我到县上去补习,就把电视搬到我二姨家去了。然后把奶奶请过来住,帮着看看家门。屋里就剩下个十五瓦的小灯泡,奶奶还舍不得开,你说,这电费是杂产生的吗?该不是电表坏了漏电了,那也不对呀,我可没见过漏这么多的。要么就是坏了,拆下了让人看一下,好着哩没有。”
赵金桃皱了下眉,无奈地摊开手,扬着手里的单子,厌恶地说:“你娃叫去,我可把那个人请不动。活活一个犟板,啥人嘛!那年农网改造,给每家每户换电表,换到张寡妇家,楞是欺负人家一个可怜人。你晓得,她家三个儿子,都没有正当职业,屋里啥都没有,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结果安到她家的时候,因为交不上一百五十元电表钱,就不给人家安。我们庄里多少人给他求情下话,就是不答应,还歪着脖子骂我们多管闲事。你说他一个临时工,凭啥着就这么牛气。我见我家和张寡妇是近邻,她的人又可怜,就冲上去替人家说了几句公道话。希望那电工有点同情心,可怜下人。结果人家就瞪我,还说了几句瞎账话,我当时也生气了,顺嘴也骂了一大通 。最后,还是庄里的人,大家凑钱交了,才给安上的 。后来没几天,那电工找了个架线的借口,说张寡妇家的电杆挡了他们的道,就把人家的杆子连表一起拆走了。你说,这还是个大男人干的事情吗?专门欺负弱小,真不是个东西。”
石头叉着腰说:“妈,这又不是啥新鲜事。自从咱庄里的刘电工退休了以后,这个外庄的家伙接上手后,就没有消停过。每次来我们这里,先到刘叔家去喝酒吃肉。刘叔把他家的鸡都杀了,还摊的葱花油饼款待他。想着把他弄舒服了,好正儿把劲地给我们庄办点事。唉!可惜每回都事与愿违,他这人吃过喝过耍完,屁股一拍就走了。到办事的时候,照样六亲不认 ,还给我们说这是所里的规章制度,不能违反。既然这样,有脸跑到刘叔家去混吃混喝,嘴一擦,连个谢字都不说。感觉就象在自己家里一样。这个人你还不敢惹,只要顶不端,你没见那个飞横跋扈的样子,跟土匪没啥区别。一说话就满嘴倒草,下流话粗话满嘴,还不让人讲理。好象永远就他对一样。妈,他是不是见咱爸出去了,故意欺负咱呀?”
赵金桃忙挥手示意:“石头,说话声音小点,让人家听见不好。我也有所怀疑,但不敢肯定,毕竟咱没有证据。要么是这,你这会去一趟,好言温语先把人家哄来。叫他上去把表拆下来,我拿到县上校验的地方,重新看一下,打个检定结果书。只要有了纸纸上的数字,就不怕他们赖帐了。”
石头点下头,一溜烟跑了。临出门丢了句:“妈,今天就不吃浆水饭了,咱吃臊子面吧 。说不上那家伙来不来蹭饭哩,顺便麻烦你到杂货店去买包烟去。”
张二炮这些年是发福了。自从到县农电局培训后,就算是给自己身上镀了层金,说话做事,就有些不把别人瞧在眼里了。虽然初中没上完,但在这不大的一亩三分地里,总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吧!别看他长相是差了点,穿着也不怎么工整,对工作,那可是一丝不苟,正而把劲把公家的事,当成自己家里的事来办。就拿皂角村的赵金桃来说吧,明明他给安的电表是经过乡农电所校验,各项误差都达到了国家标准的相关要求,并加贴了合格证的。可赵金桃楞是说不准,还一再强调自己半年不在家,表却走了三百多度,听口音好象还怀疑自己对电表做了手脚。这你说是啥世道嘛,把好事做了,还招人猜忌。这不,自己不来,把碎娃家石头打发来,分明是不给我面子,等着瞧。
这会儿的石头,可并不象他妈那样着急。从家里出来后,一路小跑,就到了山沟的小河边。反正有的是时间,耍一会也不会影响差事,动着这样的念头时,石头已经开始在浅滩处捞野鱼了。农家人喜欢吃猪肉、鸡肉和野味,但对鱼就避而远之了,原因很简单,觉得味道是腥气的。石头可不这样认为,他觉的用柴火烤出来的野鱼,是天下最好的美味,要是再放点盐和辣椒面,那就更完美了。或许是今天有任务在身,石头老是静不下心来,抓了几次,都让鱼从手间滑过。算哩,今天就放你们一马,要不是那个张二炮搅事,我非把你们一网打尽不可。石头懊恼地朝河里望了望,看着鱼儿们欢快的在水里游,气就不打一处来。放在平时,不把鱼儿吃到肚子里去,就坚决不回家。现在倒好,看着美味就是没心思抓,还胀了一肚子的闲气,杂让人好受呀。唉!只怪自己还碎着哩,挑不起家里这副担子,不然非揪住这瞎娃的衣领,问他个青红皂白不可。还是赶紧走吧,早点把人请到来,早些解决问题,不然做啥事都不塌实。
石头很气愤,让蚊子叮了一路。摸着一脸的疙瘩,石头记起了妈妈说他的血是甜的,蚊子最喜欢吸这种类型的血。怪不得赶都赶不走,还一路追着咬,好象自己就是个血库,有喝不完的营养液哩!看来当个蚊子也不错嘛,就当是义务爱护小动物了,正好给自己换个血。
张电工家住在张家庄,由于这庄里的人都姓张,所以就叫张家庄。据庄里的老人说,其实大家多哩少哩都有些亲戚关系,外面搬来的不多。所以这庄里的凝聚力相当强,排他性浓厚,民风相当彪悍。老人孩子也就罢了,一般的大姑娘小媳妇出去,都没人敢惹。人家一听是张庄的,躲还来不及呢,也由此产生了许多气管炎(妻管严)。这里的农村人,一般都比较直率。一句话不对口,就骂上了。要是自家的男人,不但不承认错误,还敢顶嘴,那你晚上,就只能在廊檐下,凑和一休了。认错态度好的,才能被接纳。要是碰上两口子都不是饶爷的孙子,那就有热闹看了。摔盆盆丢碗碗,上骂十八代下骂五六辈,直骂得天昏地暗,嗓音发哑为止。有那脾气暴的,两句话没说完,脸上的巴掌就已经着上去了。男人捶女人,女人揪男人的头发抓男人地脸,不抠成枣皮就不算完。于是,狗在狂吠,鸡在惊叫,娃娃们撕心裂肺地哭闹着,满庄里都能听到。往往这时候就有那闲着无聊没事干的人去劝架,说好了也不行,说坏了人家俩口子突然联合起来就一致对外了,把这人弄地灰头土脸还遭围观的乡亲们耻笑。大家就象看戏一样地评论着,遇到午饭时间,你还会听见一片吞咽面条的唏嘘声呢。
石头有个同学在这庄里住,所以对此地的情况比较清楚。只要你是碎娃、妇女和老人,即使你惹怒了庄里人,一般都不会跟你计较。何况石头今天为正经事来的,又不是鬼子进村,怕啥!他老张还能把自己活吃了不成!不过听同学说,最近,张二炮从一朋友手里弄了条杂种藏獒,样子非常凶恶。身形是狼狗的二倍还多,一见人满嘴就流哈喇子。经常流露出贪婪的眼神,仿佛大家都是它口中的美味一样。虽然是用拇指粗的铁链子栓着,可有人曾亲眼见到,它在发怒地时候,差点就把链子挣断了。要不是发现的早,后果不堪设想。
二炮却说,藏獒是狗里面身型最大力量最好最威猛的动物,它对饲养自己的主人绝对忠诚。现在都时新这个,虽然是头杂种,只要我对它好,相信它还是会被驯服的。鉴于很多不确定性时刻存在,庄主在其住的巷子口,贴了一张告示,告戒村民务必绕着走,出了麻达,后果自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