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跪在父亲的墓前。
我以为我不会再流泪,可是,我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依然话未出口就泪流满面。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不奢求时光可以回到我纯真的童年时代,那时的父亲还是满头青丝的小伙子;我也不奢求时光能回到我二八的年华,那时的父亲只是一个刚刚步入中年的人;我也不奢求时光回到多远多久以前,我只求时间能定格在二零一九年的十二月十二日,再也不要向前走。
如果一切都停留在十二月十二日,我就会永远拥有那个世界上最疼我爱我的男人,我就不会迎着死神狰狞的面孔,无计可施,无力可使,苦苦祈求,却只有无助的眼泪奔流。
十二月十三日的午后,我的生活随着收到的父亲突然晕倒被救护车接走的消息之后,便如天翻地覆,只剩黑白两色。
此生飞奔在去急诊室的路上,是第一次,也永远不要再有第二遭。
再回想那看不到希望的绝望之夜,跟父亲隔着ICU的大门,在跟死神拔河却力不从心,向死神跪地求饶却没有回应的空洞和寒冷,隔着三百六十五天,依然让我抖若筛糠,泣不成声。
父亲对我们是何等疼爱,竟没有让我们侍奉他在病榻一天,留给我们的仅有一个最暗黑的夜。
三百六十五天,那么长,又那么短。
长得令每一天都因离父亲越来越远而满心堵满了煎熬。
短得令思念一点一滴都没有从记忆里抹去,反而已渗入血液,无法分离。
没有解药的想念,遗憾,懊悔,在这三百六十五天里,在三百六十五个夜里,分秒纠缠。
直到此刻,我还是不敢相信,无法相信,我怎么就失去了那个跟我的生命紧紧相连的父亲?
怎么就失去了那个早晨还将水果塞入我包里的父亲?
怎么就失去了那个普通早晨还跟我轻松轻松道别的父亲?
生与死的距离,就隔着十二月十三日。
黑色的星期五,又逢十三日,如果那日父亲不出门,什么也不做,是不是就什么也不会发生?是不是,此刻的我们还是在同桌吃饭,同屋说笑,还是完整融洽的一家,也能在疫情肆虐的时候安然度过父亲七十九岁的大寿?能简单地庆祝他和母亲的金婚?
这个“如果”,成了心上最脆弱的触点,一碰就碎,一触就疼,一想就悔。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在我们一无所知的时候,生死簿上已签上了父亲的名字……
叔叔的一首《贺新郎》,愿父亲在天堂听得见我们无以表达,无法传递的思念。
十二月十四日是二哥的忌日。特填词一首为祭。
贺新郎
(二哥黄松柏逝世一周年祭)
绿树绽新叶,
资水碧,
清风拂面,
阳春三月。
李园麓山破万卷,
独立桔怀壮烈。
西风冷,
黄河水涩。
挥汗炎南披北雪,
忠贞酬国志坚如铁!
德似松,
品如柏!
骨葬青山魂安歇。
追往亊,
子规啼泪,
杜鹃声切。
难回首,
故人长绝!
天远路遥一炷香,
泪洒江天情怯怯!
谁共我,
醉明月?
注:
1,二哥的生曰是三月七日。
2,资水,宝庆的母亲河。
3,李园即邵阳市一中,麓山即岳麓山,湖南大学,二哥于此二处度过过求学生涯。
4,西风冷,黄河水涩寓指大西北兰州,二哥毕业后直赴兰卅,在这苦寒之地工作近三十载,备尝艰辛。
5,后哥与嫂转战茂名,落户深圳,他深爰这片神奇的土地。遂其愿,葬于斯。
天堂安好啊!父亲!
2020年12月13日泣书于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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