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对电吉他感到厌倦了。
他所在的乐队已经巡回演出了10年。他们是从美国南部一座小小的大学城走出来的,是一支相当不错的独立乐队,但从没做出过热门金曲。他们干的事儿总是一成不变——包括彼得在内。他拿着相同的乐器,弹奏相同的旋律,每天8小时。
有一天他一时兴起,放下了吉他,拿起一把曼陀林。他从没弹过这个。曼陀林的和弦跟吉他完全不一样,他必须改过来。他搭建了一个音乐的“沙盘”,尽情地尝试全新的音阶,练习全新的和弦,创作全新的重复乐段……全都带着玩耍的心态,就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
乐队成员们都加入进来了。贝斯手玩起了键盘,鼓手拿起了贝斯,主唱写的歌词一般都跟政治话题有关,现在他也开始尝试其他主题了。
在一次乐队排练中,彼得在曼陀林上即兴弹出了一段旋律,他被打动了,其他几位成员也很喜欢。鼓手和贝斯手加入进来,为这段旋律添上了更加迷人的魅力。
最后加入的选手是主唱迈克尔。乐队在弹奏这段新旋律的时候,他拿起录音笔,开始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仿佛进入了冥想状态。歌词缓缓地从他口中吟出。
哦,生命多辽阔
比你辽阔得多
而你不是我。
即兴创作歌词的时候,迈克尔心里并没有什么预先的想法。他没有一边琢磨歌词一边想:这就是我今天要写的歌。对他来说,这是个好预兆。歌词“就那么流淌出来了”,后来他这样解释道。
在这段欢乐的嬉闹时光中,一支大热金曲诞生了。收录了这首歌的专辑打入了排行榜,售出了1800万张,为乐队拿下了三座格莱美奖杯。
你大概已经猜到了,这首歌就是《失去信仰》(Losing My Religion),乐队的名字叫作R.E.M.。
在这个创作故事中,成功的秘诀就是乐队把玩耍融入了练习之中。
你或许听说过刻意练习这个概念吧。它的目标就是,在练习的时候要带着清醒的意识,即时获得反馈,改掉不对的地方,随着时间不断改进和迭代。
要磨砺那种重复性的特定技能,刻意练习是非常棒的方法。比如高尔夫的挥杆动作、在吉他上准确地弹出音符、下象棋时摆出漂亮的开局。你不断地演练同一个挥杆动作、同一段旋律、同一个开局,直到娴熟地掌握。
常言说得好,熟能生巧。但问题就出在这儿。
通过一次次的重复练习,我们把一件事练得至臻完美。我们在电吉他上弹奏相同类型的曲子,在市场上推出相同类型的营销活动。我们只沿着熟稔的路径探索,避开那些不会玩的球赛。结果就是,我们陷于停滞。我们接不住宇宙抛过来的弧线球,发现不了新机会。
在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对所有关于“刻意练习与出色表现之间的关系”的研究资料进行了梳理和分析。在刻意练习能解释的领域中,音乐占比21%,体育运动占比18%;但是,销售和电脑编程这些行业只占了1%不到。
这些专业领域,就像其他很多领域一样,都充满了持续不断的变化。正当我们自以为娴熟地掌握了比赛的精髓——当我们自以为把一切都搞明白了——规则和边界却发生了变化。我们还坚持着昨天的打法、昨天的规则,可身边的世界已经改变,甚至连我们自己都已经改变了。
在练习中,你只会得到两种结果:你的做法要么是对的,要么是错的。
但玩耍中没有对与错。过程远比结果重要得多。我们滑雪,不是为了尽快到达谷底,而是为了享受滑雪的乐趣;我们拿起曼陀林,不是为了写出下一首热门金曲,而是为了体验拨弄琴弦的快乐;我们丢出玩具让狗子叼回来,不是为了赢得叼玩具大赛,而纯粹是为了玩乐。玩耍本身就是回报。
练习能把一项技能磨砺得圆熟,但玩耍能让你获得各种各样的技能。玩耍不像旅程,有着既定的目的地,它是一场未知的探险,没有脚本,没有操作手册。你放松而自由,任凭内心的风为你指引方向。
如果说练习是演出,那么玩耍就是即兴创作。玩耍的时候,你让潜意识接管一切。你大胆地探索新的道路,而在平时,那个审慎的你一般会避开它们。你把平日里束缚你的规则和限制暂时搁在一边。你超越了头脑中惯常的神经通路,创造出之前不曾有过的新联结。
在玩耍中扰乱你的旧模式,能让旧模式显现出来。在你放下吉他、拿起曼陀林的那一刻,你将变量引入了惯有的模式之中。你在矩阵中创造出了一个干扰波,矩阵因此现出真身。这个干扰波把你从固有的存在状态中一把猛拽出来。
玩耍还能让你把内在的评判声放在一边,成为真正的自己。这就是为什么在假期的家庭聚会中,摆出桌游一起玩的时候,平日里默不作声的年长亲戚们一下子变得外向起来。你们可以唱歌、跳舞、即兴创作、乱涂乱画——这些都是平时的你会觉得尴尬无比、十分无厘头的行为。
要想解锁你的全部潜能,往往需要你跳开那些惯常的练习,而不是进一步巩固它们。
它需要你培育“开放”,而不是只会聚焦。
它需要你追求多样化:你做的事,你读的书,你与之交流的人。
它需要玩耍,而不是只会机械地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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