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七八年前的一个情人节,同事小陈早上出门,关上家门乃至走进电梯的过程中一直在想:今年的情人节指定又没戏了,老公憨头一个,哪记得浪漫这回事哟。
电梯自十七楼下行,大约下了十来层的时候,轿厢突然剧烈地晃了几晃停摆了,灯跟着断电,轿厢里顿时漆黑一片 ,同事孤零零地困身于电梯中,恐惧感网一般的兜头浓罩了上来。
同事家住刚买的楚源小区的小高层,130平米。夫妻俩动用了多年的积蓄,装修,购置家具,家电,前后忙乎了几个月,半个月前一家人高高兴兴地搬进了大房子。
同事老公小李几年前从单位停薪留职出来,买了辆的士跑出租。 现在黑东多,网约车多,生意大不如前了。
小陈遭遇电梯停摆的第一个反应立刻拨打老公的电话。
老公开夜班,白天请的挑土司机。小陈早八点出门上班,老公早八点收班回家;下午六点小陈下班回家,老公下午五点五十分准点出门接班,苦逼的生活将一对夫妻活生生棒打成日日相见却难长相厢守的苦命鸳鸯。
手机没有信号,拨不出去。借着显示屏的微光,轿门右侧有一组呼救电话,无使用说明,胡乱按下数字,话筒里不见回鸣音。
时间过去了好几分钟,电梯外没有任何的反应。小陈慌了,她使力地拍打轿门,期望引人警觉,同时借声响壮点胆。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外面仍然静寂无声,世界似乎遗忘了电梯停摆的事件。
小陈命令自己冷静,再冷静,她屈腿坐在地上,不再让自己做出激烈举动了。沉静中,她回味起了电梯停摆前的一脉幽怨,嘲弄自己:都老夫老妻了,还止不住儿女情怀,老公不懂得浪漫,就别再不切实际了,日子水一般平静乏味,耐心点过呗。小陈忆起了三五年前的一个情人节,大晚上的,老公突然手捧一束大红的玫瑰,羞羞答答地递给她。老公那阵子恰似一个小媳妇,神情举止扭扭捏捏,怪不自然。小陈审问老公:哪来的?她没问老公花哪买的,多少钱买的,单刀直入审查花哪来的。老公直接招供了:有小男生表白失败,把花扔车上走了,我捡了回来,不捡白不捡,老公说。小陈有些脑羞成怒,忍了,她把捡来的玫瑰插在房间的花瓶里,芬芳了好一段时日,直到花瓣枯萎了才扔掉。
老公人憨嘴憨,疼老婆却是不假。小陈一到冬天便生冻疮,双手双脚疼痒不止。老公整夜将她的手脚贴在胸口上,整夜整夜地按摩,也怪,冻疮病竟奇迹般地好了。
记忆之门一旦打开,同事的脑海里涌现出十余年来和老公走过的风风雨雨,还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一情一景。动情处,忘记了恐惧,眼眶湿润了,低低的啜泣了一声:老公!
一闪念的功夫,小陈心里敞亮了起来。此时此刻,老公正在十二楼的房间里休息,停电了,暖气自然停止送气,被子不厚,要不了多久老公肯定会被冻醒。醒了很有可能会打自己电话。这是老公多年的习惯,每天睡觉醒来,有事无事都要打个电话问上一声。为这习惯曾笑话他多次,笑他婆婆妈妈,老公憨笑,不反驳也不气恼,顽固不改。
手里的电话没有信号, 老公打不通电话,会打到单位,单位不见人,联想到停电,停电正值上班高峰,自己须乘电梯下楼,下楼过程中去向不明,聪明的老公脑子一转,肯定明白了怎么回事,很快,自己就能够得救了。
小陈打开手机MP4的播放功能,调到中音,放松心情听起了音乐。一边欣赏,一边竖起耳朵张听外间的动静。
“ 双红,双红-------,”有微弱的寻呼声从不远处传递过来,小陈赶紧停了音乐,仔细辨听,发现声音是从电梯井口的上方传下来的,依稀是老公的声音。
老公的声音急急的,透着焦灼,紧张。声音由上自下,一层一层地传递下来,过了一会越来越清晰了。
“ 老公---我在这我在这,快来快来!”小陈好一番激动。
老公许是听到了动静,呼喊声嘎然而止。他在屏住气息辨认小陈声音的出处。倾刻,只听脚步声不断,几下子窜到了所在楼层的电梯跟前。
“ 老婆,是我,不怕不怕,我来了!”老公确认自己老婆困在电梯里面后,急急忙忙打电话,叫物业过来人四楼解困。
“ 老公,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的?”
“ 我醒来不见你,打电话又不通,上班的地方也说你未到,我猜想你肯定出啥意外了。”
“ 你就从十二楼一层一层找下来的?”
“ 是啊,我一边拨打你电话,一边一层一层地往下找。”
“ 傻老公!”小陈哭了。
“嘿嘿嘿 ------”外面的男人一个劲傻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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