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的命运,就好似一艘在风雨飘忽的大洋中央行船的小舟。茫茫大海上,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依靠、可以停歇的彼岸。我时常在想:这晴空万里、钟鸣鼎食的盛世,哪里会有击垮这艘行船的狂风骤雨出现。可它不仅出现了,还来势汹汹。撼动着这船上每一个努力生存、委曲求全的成年人。并试着在某一刻钟将这艘航船连根拔起,然后一股子掀翻,最后飘逸而去,不留任何痕迹。而当这阵狂风潇洒离去后,它可曾知晓:这艘船上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船员正在海面上拼命地挣扎、直到最后的力气耗干耗尽,堕入无尽深渊。而它丝毫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行,反而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廓清海面的杰作。这阵风,正是主宰我家命运的一双无形大手,它叫天意。
第一次认识它,是在我年少时,那个少不更事、胆怯懦弱的年纪。他们说:“性格造就命运。”正是如此,我的性格激进、逆反、无知无畏、敢于挑战。而在那个时候,表现的就是我的争强好胜、好勇斗狠。我不止一次将这种与世故人情格格不入的性格表现出来。在西河公园的船上,在与同学的交往中,在与家人的关系里。我讨厌一切批驳、反对一切关于我的贬斥之语。也正因如此,我的人际关系处理得很差。这一切,像种子一样,在我心中根深蒂固地种了下去,我不知道是不是命运的玩弄,上天给了我一颗要强的心,却又让我自己的性格成了毁掉我命运的祸根。
每次命运这个东西来临的时候,我的怪异性格就会显现一次,不约而同,亦好似商量好了一样。还在读初中的时候,跟同班同学的关系就很不好,因为这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和这张比刀片还薄的利嘴,我得罪了不少人。打架、吵架,这都是习以为常的了。虽然每次都以我吃亏结尾,但我却依然改变不了这个怕得罪人又爱得罪人的性格。初中三年,除了这个爱得罪人的性格,还有一样东西,也深深困扰着青春期懵懂浮躁的我。
而这样东西,甚至让我深陷其中长达七年之久,直到现在都没能完全脱离其控制。这样东西,名叫女色,用佛家的话来讲:叫邪淫。其实最早接触到邪淫,应该是六七岁的时候,那时候父母经常不在家,我和比我大七岁的哥哥便偷看了父亲深藏在老电视柜下的碟片。强烈的颜色刺激着我年幼的心。而那时,我尚不知,从此将踏上怎样一条路,我只知道,无论在谁眼里,那都是一条不归路。
多年之后,再回想起第一次接触手淫时那种快感,心我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直到现在,我依然深陷在这种短暂迅速、伤心害身的快感当中。每一次的沉沦堕落,每一次的淘干沥尽,每一次的酣畅淋漓,同样是每一次的追悔莫及。苦痛、灾厄,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不约而同地找上了我。我一边享受快感,一边接受伤痕。但每一次,我都没长记性。我也从此踏上了这条注定失败、注定受尽冷眼、注定千夫所指、注定万般冷落的人生道路。
求不得、伤不起、无自由、性多情,这就是违背上帝生而为人的基本契约所受到的惩处。我一生中心地多愁善感、伤春悲秋而有不善言辞、真诚无伪。就像是玩政治的注定做不了一位纯作家,写诗造诣高的也注定玩不起政治。我的生命在我的多情、无助、悲观、苦难中此起彼伏,在几个我毕生都追求不到的女人中徘徊挣扎。我输了,在与命运的博弈中,我彻彻底底、无可质疑地输了。输在了我那颗滥情而又多情的心、敏感而又晦暗的心、无知而又痴迷的心。
佛家说:诸法皆空相。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可相毕竟心生。因此,输的还是这颗心,这颗看似坚强得无懈可击实际病态到无药可救的痴心。
天意,在我十五岁那一年,给了我最好的答案,抑或称之为最好的报应。我得了一种当世罕见却又讳莫如深的精神疾病:偏执性精神病。这样一种剥夺精神自由、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精神疾病降临在一个苦难的信徒家庭,那真是这个世上莫能言明的悲哀。有段时间,我心中一直浮现出和女性交合、自己冲上街头杀人放火的场景。这些虚无的空相一直缠绕在我心头,我久久挥之不去。我衣食无忧但饱受煎熬,我心地执着却屡求不得,我自负自傲却放纵蹉跎。命运,这不是悲歌是什么,这不是悲剧是什么?热爱生命,这是我对这首歌最好的结尾,也是我唯一能够确定的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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