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荣华富贵?有些人却只能屈于贫贱?明珠在心里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次了,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答案。就她目前的年纪,怎么也想不明白,也不可能想得明白。
当然,对于富贵和贫贱这两个字眼,在明珠心里已属于“奢侈”梦想。尽管那时她还不能真正明白“奢侈”的涵义,但她就偏爱这个字眼,嘴上不说,憋在心里。
在“父亲”的眼里,明珠只是“贱”,连“贫”这个字都不给她机会。母亲在世时,还经常能够挡在父亲和明珠之间,仿佛一道铜墙铁壁,使得明珠免于“暴风雨”的拍打。
明珠甚至都想过,希望母亲能看着她长大,直至她自己能抵抗“暴风雨”,她终究没有等到那一天。母亲走后,明珠的日子更加艰难,耳边除了父亲嘴里骂出的污言秽语,打骂也是家常便饭,家里家外的各种活计,让她幼嫩的双手早已荆棘密布。
但有一点,她感觉到有点小庆幸,甚至开始有点感谢父亲了,那就是能让她读完初中。
“到了,到了!发什么呆呢?赶紧打水。”海月总是那么乐观,明珠有时都怀疑她是不是没心没肺。
“唉——”明珠长叹一口气,也没接海月的话茬,看着这口供几百口人喝水的自流井,水位不断降低,在世人的不断索取中,奄奄一息。而她现在的心境,跟这井也差不多,表面平静如镜,内里暗流喷涌。
明珠看了看自己在井中的倒影,心里蓦然闪过“野种”“贱货”,这两个词不断在父亲的嘴里重复,水中的倒影突然变成了父亲的脸,她有一种想钻进井里撕了这张脸的冲动。这一切,每次打水时都会重复着,却又不得不屈从。
开始,她并不明白父亲口中“野种”的意思,随着逐渐长大,当她开始明白其意思的时候,她有点同情父亲了,也怨恨母亲,更怨恨自己,为什么投胎到母亲的肚子里。
明珠想知道小时候的事情,一直想跟别人打听,却又没法开口,更不知从何问起。她曾经想问问她哥,可哥哥只比她大两岁,对小时候的事情知道的基本和她一样多,眼里浮现出的是对生活的冷漠。
明珠的哥哥,叫江明路,大家公认的“窝囊废”,每次当父亲刮起“暴风雨”的时候,他只能窝在一旁,不吭声,瑟瑟发抖。
后来,还是在海月的帮助下,通过海月的哥哥才得知了当年的事情,海月哥比海月大六岁,某些事情已经有些记忆了,后来听大人们风言风语,不说全部掌握了当年的情况,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明路的父亲名叫江北库,母亲叫覃罙。据说,覃罙是当年知青下乡队伍中一员,后来也没能再回到城里,于是就在农村安了家,嫁给了江北库。刚开始,夫妻两个也算恩爱,很快就有了第一个孩子,那就是江明路。
有了儿子,江北库干活更加努力,早出晚归,就为了能给妻子和儿子一个温馨幸福的家,那时候,他们是别人眼中羡慕的对象。
天有不测风云,在儿子还是半岁的时候,江北库在山上砍柴的时候,滑了一跤,滚下山沟,命是保住了,却丧失了生育能力。
可是,半年后,妻子覃罙又怀孕了,这对江北路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不相信一向端庄贤淑的妻子会干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他受伤的事情刚刚平复,怎奈风云再起,江北库砸锅摔碗,闹得鸡飞狗跳,此事村里人尽皆知。
更奇怪的是,不管江北库如何逼问妻子覃罙,那个男人是谁,覃罙始终闭口不言。到最后,覃罙只说是在他受伤期间,上山捡柴的时候遭人强奸,没看清那个人是谁。
江北库不愿意要这个孩子,想让覃罙把孩子做掉,覃罙却死活不去医院。就这样,明珠是不明白地被生了下来,看到的是一个外表完全、内部支离破碎的家。
从那以后,一向抬头挺胸的江北库,在村里再也没有抬起头来,整天酗酒,喝醉了对妻子覃罙拳脚相加,两个孩子有时也成了醉酒时发泄的对象。
覃罙从来都不还手,只是护住两个孩子,尤其是护住明珠,默默地承受着丈夫的发泄,基本不再出门,村里人的眼光让她如芒在背。在明珠十岁的时候,覃罙郁郁而终。
关于明珠的生身父亲是谁,覃罙在临终时,也没透露出半句,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我终究没能等……”,就咽了气。
明珠心里翻江倒海,只顾跟在海月的后面,丝毫没注意天空颜色的变化,空中的卷起滚滚乌云,终于有了下雨的迹象。
“明珠,快点,好像要下雨了。”海月扭头跟明珠说道。
“哦!”明珠应了一声,抬头望向天空,看见了妈妈正飘在半空中,她想问问,那个影响她一生命运的男人究竟是谁?
她们加紧了脚步,刚到海月家的门口,暴雨如注,天像开了个口子,万物都从中暑中复苏过来。
明珠就在海月家躲雨,海月的爸妈和哥哥也是忙前忙后,给明珠搬凳子倒水,弄得明珠都不好意思了,只盼这雨快点停下来,也希望这雨永不停歇,她不想回到那个让她夜夜噩梦的家。
她不停地在心里默念,一遍又一遍地坚定自己的信心,一定要找到那个让自己一生蒙羞的男人,但回头一想,茫茫人海,完全没有一点线索,上哪找去呢?
茫茫大雨,让村里几乎是一片欢腾,可对明珠来说,这大雨给她的人生,增添了几丝神秘,几丝未知。她也许不知道,等待她的却是另一种安排。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哥哥已经在烧火做饭了,明珠放下水桶,过去帮忙。
(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
作为后者的我,在心里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次了,从来就没有得到过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