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贫

网络图片/ 奔忙的虫

文/蓝江

有一段时间了，干活的时候，把手机插在衣兜里，一边忙碌一边听托马斯•哈代《无名的裘德》。

裘德这一生，实在凄惨。小小年纪父母双亡，他只好在乡下的老姑婆家勉强度日。十一岁，就不得不为生活辛苦奔波。

姑婆开了一家多喜福来面包房，裘德每天起早贪黑，帮着姑婆发面、做面包。白天，去送面包的路上，他赶着古老的小马车，任由车子一路颠簸向前，他则争分夺秒读着书，学拉丁文，学希腊文，梦想着有一天能像他的老师那样，快乐地走进向往中的大学城，将来有一份体面的职业。

然而，一年一年的辛苦忙碌，一年一年的挑灯夜读，他自觉已经满腹经纶，得配拥有更好的前程了，但生活却依然一无改变。贫穷，捆住了一个人的手脚，实难使其轻易挣脱悲苦的命运。

最终，不到30岁，裘德就郁郁而终。苦难打不倒一个人，但是绝望却能。心爱的姑娘苏珊娜彻底离去，去做那个她半点也不爱的人的妻子，这让裘德万念俱灰。他从十几岁就拼命苦读，自学成才却无人欣赏，只能辛辛苦苦做着石匠的活儿。临了，他把他奉为圭臬的那些书统统烧掉，他已彻底绝望！

他刻意糟蹋自己的身体，喝大酒，淋冷雨，精气神不在了，肉体很快就会萎缩变质，最终，也只能一命呜呼。

全球每一块土地上，每一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总有颇为相似的人生际遇。

这世界上有许多人，在他一生的某段时间里，无可奈何地要接受贫困的蹂躏与鞭策。譬如谋生的初始，譬如家业的开创，或者横遭天祸财物尽失的时候，虽然有世人的关切同情，甚至于热心援助，但杯水车薪，到底无济于事，那一番艰难困苦，终究要自己慢慢品尝抵御。

走在街市走在人前，走在百货商场，走在朋友堆中，衣帽寒酸，囊中羞涩，言不可以有豪言，行不可以有壮行，真真难煞人也。

大凡贫苦，都有一桩独特的益处，便是可以奖给他的拥有者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去看富贵者的潇洒行事，去看饱食者的笑语喧哗，然后以肥者的如花笑靥，对照着瘦者紧蹙的眉头，越显得后者卑卑微微，不堪一击。

当然，有一部分人善于伪装。他花样百出，让周围人猜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无论如何，真实的生活就是那个样子，表面遮盖住了，暗地里的千疮百孔终须独自面对。

只要不绝望，一切都好说。挺过去了，好运来了，可能就是一个飘亮的华丽转身。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咬咬牙，再走一程，待到峰回路转，咸鱼也能大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