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
冰糕还是五分钱一支;
奶块还是一毛钱一块;
口渴了就着水龙头猛灌一顿;
终于在学校的人山人海里抢到一个茅坑,在一群人的灼灼注视下,却怎么也尿不出来。
那年夏天
老师摆摆手说:“麦假”开始,去地里捡麦穗吧,回来每人最少交两斤。
挎着篮子,行走在金黄色的漫天野地里,半天只捡了十几根。交不上作业的忐忑和焦急,怂恿着我们把手伸向别人家的麦垛……
可惜被发现了——
跑!
可惜没跑过人家。
倒空篮子,又没脸皮地拣出先前的十几根,一本正经装回去,还义正辞严解释半天。
开学后,大家都十斤五斤地交,闪瞎某人狗眼,心碎的一败涂地……
同学一脸艳羡:什么?你真去捡了!我妈直接拿大碗给我舀的。
哦——我妈太实在了。
那年夏天
记忆有些失真,无数画面在脑子里天人交战。
《霍元甲》蹿红江湖,《射雕》火得一塌糊涂,《雪山飞狐》让懵懂的少女心直冒泡泡。
黑白电视机前,人头攒动。手心里,在搓着济公的“大黑药丸”……怎么才能搓那么大个儿的……
那年夏天
终于放暑假了。
巨大的飞机越过头顶,撒下花花绿绿的传单,夹杂着花花绿绿的手绢。
穿街过巷,孩子们一路紧追,那传单和手绢却随风而去,仿佛永远落不到地上。
追到村边,追到地里,抬头看,还是那么高,那么远,那么纷纷扬扬。
心里着急地想,再跑就过大马路了,一行人只能遗憾地目送越来越小的黑点离去。它们会落到哪里?会被谁捡到?帕子上有什么图案?这些,都无从知晓了。
过了许久,听大人说,有架撒传单的飞机飞得太低,撞山头上了……
眼睛顿时亮了,会不会……就是上次那驾?
那年夏天
假期就像肥皂泡,五彩缤纷,却又转瞬即逝。
总是到快开学,才发现根本不知道暑假作业是啥。
跑到一个姓“王”的同学家问作业,怎么敲门都不应。等到日薄西山,倦鸟归林,从期期艾艾到怨忿丛生。同来的姐妹一商量,用石子歪歪扭扭拼凑出“王八蛋”三个字,相视一笑,溜之大吉。
第二天一早,人家妈妈却找上门。愤怒的申饬,吓得我躲屋里不敢出来,爸妈一个劲儿赔不是……
后来呢?被吵了?被打了?想来是不好的结局。因为记忆总是总是偏向留下好的,摒弃坏的。而我却什么都不记了。
那年夏天
古城墙还没拆,已经泛黑的青砖却摇摇欲坠。
每次沿着城墙根儿,走得清凉爽快却又隐隐心惊。我总是抬头望着高的突兀、又有点倾斜的墙头,担心有朝一日它会轰然倒塌。
墙根处长出油绿的青苔,摸一摸,滑腻腻的。手上,残留着不可言说的植物气息,久久挥散不去。
夜来幽梦。
那年夏天,那些悠悠往事扑面而来,逐渐清晰。
我捡起一片晶亮的糖纸,
放进我的小盒子里。
上面斑斓的色彩,
都是我不曾忘却的过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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