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存·周纪·周赧王(十三)

史存·周纪·周赧王(十三)

总论

      周之兴也，源于后稷。履武敏歆，牛羊腓字，为万世粒食兆其祥，非为兴王子孙彰其瑞也。数传而后，不窋失官，窜于戎狄，使非公刘、太王行仁，疆里有不随荒土而俱湮者哉。及周原甫建，狄人遂肆贪婪，使公刘、太王与狄人争锋而角胜其成败，盖可知矣。然民生为重，士地为轻，故为开基之忠厚。后稷生台玺，台玺生叔均，十数传而后，及于季历。其播迁流离濒于死丧，夏商之君不闻迁定而安集，故周之于殷，非北面为臣者，比也。王季、文王寝、昌寝，炽纣乃命为西伯以抚诸戎，盖如后世之宣慰司者。六州归化，犹复稽首称臣，文武岂有异情哉。因独夫播虐四海如焚，八百诸候同心畔纣，以周德之覃敷群推戴而听命，使武王不从诸侯，亦必灭纣而汤祀以斩圣法，以湮分争，割裂生民涂炭。圣人能无恸乎？故不得已而统驭之。《牧誓》所载，乃约束从征士卒之言，而人或误解。至《泰誓》亡于建武，《武成》亦系残篇。革命之事，后世遂不能得其详。愚于四子，《诗》《诗》书已屡言之。《易》曰：顺乎天而应乎人。若有一毫非顺孔子，安得称之？此义不明，乱臣贼子所以每借口于征诛也。周公制作，集群圣而折衷之。其事极乎纤细而其要归于人伦。

    《周礼》《周官》无非雎麟之意所推衍而成，后世不得其法，非礼度之不详，实本原之未立。春秋以前，书阙有闲。大学之教所为，兢兢于修齐者。岂无故欤？平王即位，不能明正典刑，以伸父恨，轻弃岐丰。俾秦昌，大灭亡之患已胎于数百载之前。东都四面受敌，无险可依赖。桓公创霸，晋文继之，世为盟主，以捍楚秦。周不速亡，惟斯之故。自晋室三分而韩魏无谋。嬴氏始暴，观其挟诈，怀奸凭陵侵侮，皆穿窬市侩之谋，而六国无知甘为所困。溯厥由来则以霸术崛兴，恃势力而不敦善良，积习相沿至于斯。极春秋之衰，道义已微词命之长往。往折冲樽俎，故孔子有取于子产而谓：言之无文，行而不远。然不意至于战国，游说兴而纵横起也。圣人救世之意无穷，维世之法有尽。周初明备之后，使杞、宋守其先王，鲁国同其方策。非第忧其散亡，盖欲使异世之人扶衰救弊得有考据。孔子曰：夏礼能言，殷礼能言，文献无征。使孔子得志于时，兼三代而损益之。东周何异于西周哉。不幸不遇，仅以大意私语其徒而托诸空。言能知其义者，亦鲜矣。考周之立国，僻处西陲。礼乐教化仅中原数千里之地，四夷则羁靡之而已。庸蜀羌髳从师，牧野后亦齿诸蛮荒则其他可想然。鬻熊封楚，召公治燕，太公、伯禽镇抚奄淮数。圣人控驭遐方，徐敷德教。圣人之意，固欲其涵育熏陶以渐臻于皇极，亦以封疆井田，不可一概而施也。夫人满则患，其贫象贤难期，其继此理势之常，无难虑及而周公不计。岂明智不足欤？正心修身之学已合天下而共为之。贤圣绝俗之人，又建国邑而君长之，以为此道不泯，则世有贤才不必劳梦卜，以求数更易其牧守焉耳。圣学中衰事功，念炽侥幸于苟且之荣侈心于富强之业。战争兼并，荼毒斯民，孔孟所以恒拊心而长叹。帝王神器彼苍，岂欲屡更其人。苟有中材，得伊吕之臣以佐之，皆可致治。孔孟既不逢时，故仁义熄而争战烦，沦夷至于亡秦。诗书不足贵，王道不足师矣。但以强弱之情而言，则周拥虚名，历数十世，宜早就衰零。然翼戴共主，罔有觊觎緜緜延延至于烟灰木槁而后亡。非圣人厚德之报，冥冥中有维持而默相之者乎，是故立国以仁为本，治国以贤为依。培养人才，申明纲纪，正其心，诚其意，密其养教之方舆情，未有不帖而天心未有不固者也。

《史存》卷之三终

史存·周纪·周赧王(十三)

作者:刘沅

录入:太极生

点校:刘青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