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走进了厂子，这是她从苏北县城调回来以后，好不容易找到的单位。
这是一家专门生产小电机的工厂，坐落在金陵古城的东北角，卡在居民楼的缝隙之间。
小雨带着若有若无的喜悦，前来报到。
记得拿到了调令，回苏北办手续的那一天一夜，笑容从未离开过她的脸庞，什么叫笑肌发酸，在她二十几岁的人生中，算是唯一的一次了。
但是回城了却找不到接收的单位。一天中午，她为这个竟然失声而哭，还当着父母的面。
今天终于可以报到了，她的心情反而平静如水，也许是所有的激动和伤感，已经发泄出来了的缘故吧。
窄窄的楼梯拾级而上，鸽子笼一样的办公室正好挤得下两张桌子，人事部的顾师傅在一个大本子上写写画画，小雨立在门口问:“请问，新来的报到是在这里吗？”
浓眉大眼黑头发的顾师傅，停下来笔，用笔直的目光上下左右扫过来:“嗯……是啊！”“这是我的介绍信。”“我来登记一下。跟你说清楚，今天是十号，我们十五号发工资，这个月的你没有。”“哦，为什么？”“先干活后拿钱，你应该知道吧！”
整个报到过程，小雨没有看到顾师傅有过一丝笑容，眼神倒是颇有击杀力的。印象很深。
明天，小雨按照人事部门安排，去装配车间正式上班了。
装配车间，坐南朝北的开着门，门很大，窗户也很大，太阳从南窗进来，一直照到工作台桌面上。
车间里一共放了两张超大型的桌子，按每人一个抽屉的位置，工人们围坐在一起，工作和吃饭都是这样。
车间主任姓唐，副主任姓卢。
唐主任稍稍上了一些年纪，齐耳短发用小黑夹子别在耳后，说话略带无锡口音，对员工的管理方式很像一位老妈妈，责备人的时候眼睛里充满了爱护的意味。
卢主任是位将要退休的大叔，他与唐主任配合颇为默契，主任的意图坚决执行，主任说不出来的重话他来说，但又有点儿磨叽，并且充满了评价，不太能服人。大家背着喊他“卢老头儿”。
小雨这一组基本上都是年轻姑娘，好几个在谈情说爱或者准备结婚。充满了朝气。
装配是技术活儿了！尤其像这种不太大的企业，上游提供的零部件尺寸往往不够标准，到了总成这道工序，误差积累起来很难纠正。准确地说，应当叫做“修配工”。
小雨初来乍到，同事们都热情的教她如何克服困难，完成任务。
比如说，一个电机上下盖上有四个螺丝孔，必须对角渐进拧紧螺丝，否则就会单边，以至于影响到轴承不能正位旋转，那就会出现擦响了。
横在车间顶头的检验台子前面，两个检验工悠闲的倚靠在台子上，等待大家送检成品。他们上午很闲下午特别忙，遇上屡次送检不能过关的机子大家都着急，无奈之下，检验工越俎代庖动手捣鼓一番。
小雨一向的比较话少，也不大主动跟人交流，才上手的装配工作已经让她焦头烂额，那还有空扯闲篇呢！
不过，小雨很少与人交流的潜在原因并不在于此，而是因为新同事们的口头禅，让她无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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