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文化历史名城，南北交汇之地。
小雨千方百计回来了，她心里始终存放着一份美好的记忆，关于城垣、关于故园、关于朋友的。
美好的记忆美好的古城，却也杂糅进了一些历朝历代南来北往的人们口语里的渣滓。
小雨离开时尚未成年，如今却猛然发现被扔进了一个前所未知的市民世界里。在心理上就像一株春天小树突然来到了秋天，中间省略了对环境渐变的适应过程。
在乡下、在县城，苏北人对口头禅都是约束有度的。
在乡下，男人之间说话可能会带出粗话，骂架的时候便不分男女了。但好好的说话基本不说粗话。
而小雨车间的同事，除了没结婚的女孩以外，其他人说话之前都要用一句粗话开场。具体的内容绝大部分都是骂妈妈，其粗俗肮脏不堪入耳。
奇怪的是，双方从笑容到内容却非常非常友好，相谈甚欢。勾肩搭背相邀喝酒者有之，切磋技艺者有之。
像有了特异功能那样，他们都能自动过滤掉与谈话无关，却又从不缺席的赘语。
小雨坐在工位上，刺耳的言词每天萦绕在侧不会散去。有点儿堕入深坑的感觉。
她突然怀念起了那个曾经设法逃离的地方，那个苏北小县城。虽然闭塞但说话还是比较方便的，至少不用被粗话袭扰。
谁说城市是人类文明进步的结晶？高楼大厦车水马龙灯红酒绿之外，有些东西真的很难接受。即使这里是梦迁魂绕的地方。
人回来了，心却难以融入环境。岁月带不走的记忆那么美好，时光带回来的小雨，却这般尴尬。
一个月过去了，小雨还是没有能适应这样的环境。小组里的姑娘们也不像刚开始那样热情了。
上班，小雨默默地与不太合格的零部件拧劲儿，送去检验的成品常常被打回来，再装配；再送检，再……
下班，默默走回家去。
除了干活以外，很少主动与人说话。
话太少了，难免引起猜测。“她是某某老师傅家的女儿，来顶职的吧？”“她是你们厂的吧？”“不是，我还以为是你们厂的呢！” 小雨有些特别。
两个厂合并不久，他们都看出来小雨不属于自己原来的同事。可是他们不知道，小雨来自于远远的苏北。
有一天，小组唯一的大嫂子来了一位客人，本厂别的车间的女工。她坐定了，在对面盯着小雨看了半晌，发现新大陆似的说“哎！你不是月亮的妹妹吗？”“……”
车间里呆的，小雨快要不会说话了。
“你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你小名了，叫小雨吧！”“你姐姐比我低一届你比我低三届。”她准确地说出了姐姐的名字。“你小时候脸圆圆的，现在没那么圆了。”
“是啊！”小雨想“我也变了，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此刻，小雨在这个梦里熟悉而当下陌生的城市，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与过去的关联。
想象一下，十年，这座城市经历了什么？让她感觉如此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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