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点点拉长,灯光渐起,整个城市终于笼罩在万家灯火里,河风溅起的水花,打在脸上,如刀锋般凛冽,而我已感觉不到疼。
酒瓶越来越多,大脑却愈来愈清醒。如果我此刻,走进这黄河,让这混着泥土的河水,没过我这干瘪的躯体……这样想着,我站起来,慢慢向着水里走去,手里的瓶子在身后应声而碎。
我是个不幸的女人,我只希望所有的苦难,都能在今日画上句号。
当我闭上眼睛,过往的世事,如电影般,一幕幕在我的眼前飘过,追风的倩影,手术台上的撕心裂肺,孩子的笑嫣如花……
二十岁那年,正是一个女人如花的季节。我以为我遇到了爱情,没有房子,没有彩礼,在父母的反对声中,我毅然决然选择了和他在一起。他的一个微笑,抵得上世间的千千万,即就是和他父母挤在乡间的两间茅草屋里,吃糠咽菜,我也觉得日子甘之若饴。
岁月如流水般划过,一年后,我们的大女儿出生了。当产后虚弱的我挣扎着睁开眼睛,身边没有一个人,婆婆过了很久才来,却拉着一张脸,见了我像是一根针扎在心上一样,老公更是出了院才见着。
我想我们之间的裂痕大概是从这时候开始的吧,我怀着巨大的勇气和信心,以为幸福会永远围着我们。却不成想,爱情像泡沫般一触即破。以后的日子里,我就像个陀螺一样,围着锅台和孩子,忍受着婆婆一口一个"赔钱货"的语言攻击。
我也曾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我和婆婆之间的矛盾终于爆发了。那年中秋夜,我发烧发的一塌糊涂,身子软软的,婆婆串门回来,厨房里的门深掩着,冰锅冷灶。她进来就指着躺在床上的我,嘴里骂着那些难听的话,犹如一个泼妇骂街。我忍无可忍,起来和她撕打在一起,当然虚弱的我根本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头发却被她撕下来一樶。
很晚了,老公才喝的醉汹汹的回了家门,婆婆扯着她儿子又是哭又是闹,诉说着我的大逆不道。
老公,在那时,像是一个黑面阎罗,怒气冲冲的走到我跟前,也不管孩子刚刚睡着,更看不见虚弱无助的我,进门就朝着我的脸甩了几个耳光。指着我的鼻子,大骂着“死婊子……”
那一刻,我想我是死了的,不知是怎么从那门里挪出来的。只记得天亮时,我是躺在别人家麦草堆里被人救起的。
好多陌生人围着我,让我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手机,老公从来不让我碰手机,家人,我哪里还有家人?
那次之后,我南下去了深圳,一个远离恶魔的现代化大都市。我努力想要忘却曾经的伤疤,努力的想要融入眼前快节奏的新生活。
我画着精致的妆容,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穿梭在人流里,当别人赞美我漂亮的时候,只有我自己知道,面具下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当我以为爱情死了,我却要重生了的时候,我却病倒了。辗转各大医院,都无济于事,母亲看着我日渐憔悴,忍不住告诉我,是那一家人请的道士做法,对我下了诅咒。
于此同时,老公抱着孩子找到了我家,声泪俱下的求我回去。一个农村妇女离婚,就是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母亲也发动了七大姑八大姨,劝我看在孩子的份上,回去好好过日子。
我麻木的听从命运的安排,又来到了那曾让我午夜梦回时夜夜梦魇的农村。我想那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只有面对女儿时,我的心才是跳动的吧。
以后的几年,我又有了两个孩子。很讽刺,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家怕花钱,送我去当地的小医院生产,碰上大出血,只得切除了子宫,才保住了我那一条卑微的命。
如果,当时,我的生命终结在手术台上,是不是就摆脱了这样残酷的命运呢?我经常这样想。
如今,二十六岁的我,老的如风中的干柴,常常觉得生命已经到了尽头。
"不能离婚",妈妈如是说。
“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别想逃”,他喊着。
"哼,你跑到哪里,都没用,有张阴阳呢",婆婆斜着眼说。
尘世种种,我已不想面对,也再无力应对,这些纷扰,都去阎罗那里对簿公堂吧。请让我获得长久的宁静。
河水是那样的冰冷,风是那样的锋利,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温暖我的,也没有一盏能照亮我脚下的路……
真实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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