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异
文|摩卡一号那天,我照常在公园小路上跑步。晚风清凉,打河边吹来,掠过草地。带着慵懒、安宁的味道。几天前,连绵阴雨,停歇过几次。此刻混顿的呼吸,沉钝的脚步,伴着夜色将注意力瓜分占有。
倏然,一阵男女的嘶叫声从斜前方传来,半高的蔷薇花丛阻断视线,目能所及的是横亘在中间的漆木长椅,彩色的落地灯映照在铺着鹅卵石的路面。
陈沫呷一口烟,瞟向门外,滚圆的眼珠在眶里打转,黏湿的液体映衬出面前记录的协警王小花。
知道吗。那天晚上睡觉,我做梦,梦见自己拿把水果刀在好友夏博身上一刀一刀的剐,鲜红的伤口,分明清楚的痕迹。血液仿佛凝固一般怎么都流不出来,好友痛苦凄叫,却仍旧存活。后半夜惊醒过来,翻看手机里、社交网络上有关好友的一切。深邃的夜里,凭着记忆点燃一根香烟,氤氲、熟悉、信任的味道活络全身。我走到厨房将所有道具都锁进橱柜。瘫坐到沙发上,一阵余悸,突然想起跑步时的嘶叫。
“警官,能给我添杯水吗?”。陈沫将烟掐灭,鲜活的火焰霎时化为死灰,无所凭念的散落在玻璃桌面。
我不常做梦,夏博是我最亲密的朋友,二者走到一起,必定与心里的某些魔怔有关。我的意思是,会不会是白天活动中的某些异常给心里造成影响,种下潜在的病症,而当时并不知觉。于是后半夜里,安慰、痛苦、羞耻、惊奇混杂缠绵,结痂成块堵在胸口。
听着声音也不算是凄惨,说不定是人家小情侣在嬉闹,现在公园里、大街上不常有这样的吗?但是,叫声里夹杂着些许的脏话,说是嬉闹会不会太偏见?声音里完全没有属于欢快、嬉闹的情景该有的音调属性。反倒像是偷偷摸摸在干嘛。不然人家为什么在常人看不到的区域里行事。他们在干嘛呢?而我为什么会做如此残忍的梦?难不成是谋杀?
陈沫呷了口茶,些微清清嗓子,期间向上翻滚眼珠,瞟了眼面无表情稚嫩纯洁的王小花。密密麻麻的笔记,干净、秀气的钢笔字躺在牛皮本上泛着蓝光。接着说道:
说是谋杀也不太对,晚上七点加上又是周末,公园时常有人,选择此时谋杀绝非有勇气就能轻易办成。这么想来,心里倒一阵欢喜,起码没有坏事。说不定人家是偷情呢?现在物质生活如此丰富,价值观念模糊、不坚定。对,一定是在偷情!声音里混合着脏字,肯定是女方责怪男人来迟或是他们的纪念日里男方没有购买礼物亦或者是他们的事被丈夫发现,正一起商量该如何解决,而脏字是对丈夫的咒骂。
对,没错,一定是这样,他们一定是在偷情!至于为什么会做这梦,都说梦和现实是相反的,我和夏博感情这么好,所以梦里对象是他。梦中这般的残忍,也许是对其情之深切,所以他才没有流血,没有死亡。对,就是这样!
“警察叔叔,昨天晚上七点许。我俩正在黄花公园临河边的蔷薇花丛小道里排练话剧。突然一个人不知从哪儿窜出来,手里拿着黑色女士肩包,慌慌张张的。”
“对!还把我差点撞翻在地,真是扫兴。”
“那你们可有看清他的长相?昨天黄花广场上的一起抢劫案,他是主要疑犯。”
不到一米距离的邻桌坐着一对学生模样的男女和一位老干警。桌上的透明杯里绿茶飘浮,孔隙间吞吐着气泡。绿色液体轻快、迅捷的充斥着整片水域。已来回三次的实习协警抱着一叠文件,路过桌前往里走。东南角的刑侦小组正从一堆堆文件里讨论线索。噼里啪啦的电话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出警回来和准备出警的警员们互打招呼。100来平的办公厅直接或间接活跃着各种的生活形态。
“陈沫先生,请您核对一下你的钱包。没错的话,麻烦你在这儿签个字”。
“哦,他们是在排练话剧。”
“嘿,你说你,刚才电话里喊我来派出所直接说是认领钱包不就得了。费这口舌!”
“还写,还写!都记满满一本子了,有意思吗?”
“你们怎么能这样,昨天人家排练话剧呢!害我瞎担心,还他妈的做着这扯淡的梦”。
“不好意思,先生,我今天实习第一天,做得不周到,抱歉给你带来麻烦。”
实习的协警又抱着一叠文件从眼前经过,分量比前几次少了不少,估计是最后一次搬运。东南角的刑警们还在讨论着,仿佛毫无头绪。出警的警车,三三两两从门口离开。
陈沫迈出大门,春风迎面拂来。黄花街道派出所牌匾赫然挂在墙上。“叮叮叮”手机响起,好友夏博来电。
“喂?小博跟你说啊,老子我可刚从局里出来。你现在在哪儿呢?中午咱们老地方见,可要请老子吃顿好的,压压惊!”
话毕,对方迟迟没有音讯。
街上行人三两,车辆成排,沉默一秒,两秒......一声嘶叫声打破沉寂,从手机里传来,与昨日的如此相似。戚戚然如冰水从前额灌倒脚底。
微风清凉,打河边吹来,掠过草地,带着昨夜梦里鲜红刀印的味道。陈沫坐在漆木长椅上,双臂环抱。口衔一根香烟。苍白的双眼如同此刻黄花公园般空寂。嘴角倾吐着吹弹可破的烟晕。
自那之后,人们再也不见于夜间黄花公园里跑步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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