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四）

《炼》（四）

在罗氏死后第二年，戴小楼十岁那一年的冬天，早冬的清晨，河水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戴小楼在河边，同庄上一群孩子捞冰玩耍，二哥戴义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出现在小楼的身后，冷不丁地从背后推了一把戴小楼，戴小楼一下子滚进了冰冷彻骨的河水里。

恰好当时河边有几位渔夫正在张网捕鱼，连忙将戴小楼从河里捞了上来。戴小楼被捞上岸后，已是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浑身直打哆嗦。被好心的渔夫背到家里，喝了一碗姜汤，在床上躺了一日一夜，浑身发烫，烧的不停地说胡话。

晚上戴满城来到戴小楼的床边，看着这个不省人事的庶子，也总算是良心未泯，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 默然半晌叹了口气，缓缓吩咐老管家区得瞒：“套上马车，连夜将城中最好的风寒症大夫请来为小楼诊断。”

也还真是人贱命硬，几副药汤熬好吃下后，隔天小楼的烧便消去了。只是这戴小楼经过这番大病后，却像是变了个人，从前是聪明可爱，口齿伶俐。现在却是双眼无神，说起话来也是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清楚。

书是没法读了，整日在家中戴满城瞧着心烦，便打发这个庶子每天日头一出，便牵着家中的牛儿来到这山坡上吃草，日头落下后方能回家。

就连饭食也都差人送过来，戴满城是想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如今的戴满城已是常常自诩为诗礼传家，又岂能受得了一个傻儿整日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更何况这傻儿的母亲还是出身自坊间。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八年，戴小楼今年已是十八岁，阴差阳错地陈靖的意识觉醒在戴小楼的身体里。陈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陈靖呢，还是戴小楼。

或许没必要区分那么清楚，自己同时拥有了这两个生命体的意识。而自己身体内的这两个我，陈靖和戴小楼，又是如此之相似，陈靖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凄苦伶仃，很早就进入社会独自谋生，尝尽人间酸楚。

而戴小楼虽有家有父，却也受尽欺凌，得不到任何关爱，同无父无母的陈靖又有何差异，想到这儿，陈靖心里不由一酸。一滴滚烫的泪珠儿就滚落了下来。

“咦，小楼你想娘啦？”    躺在草地上正胡思乱想的戴小楼，被一串清脆如铃声的问声打断。戴小楼一骨碌爬起来。面前一位女子，约是十六七岁年纪，在陈靖这个时代这样年纪尚在上学，而在现在戴小楼的时代，却已算得上标准的妇人了，楚国女子婚配年纪一般不超过十八岁。

只见那女子，月白色对襟长衫，外罩一件绿色碎花棉布小马甲，腰间束了一条三股叉绸带。早冬时分，按理说长衫内应当还有贴身小棉衣。可不知道是天生标致，还是衣衫裁剪得体，显得异常袅娜，细腰隆胸的曼美曲线，玲珑版凸显出来。

浑身上下都是普通的布衣布衫，可是娉娉婷婷地往小楼跟前一站，戴小楼便觉得似乎有一棵水灵灵的白菜甜气儿沁入心脾。这姑娘正是自家工坊的雇工陈莹儿，这是被差来给自己送饭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