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不再来
灵动春暖、花开。
旭日伴着和风熏得一阵迷醉,于院中执一清茶躺倒太妃椅,眯着眼望着远方刚刚绽放春意的玫瑰,不觉一阵失神。去年这个时候该有个小姑娘带着竹篮来采花了吧。
仍记得那一身晃眼的绿,踏着轻快的步伐追着平凡的白蝶到处跑,那白与绿的交织尽显那般干净,而那灵动的身姿更显身心的愉悦,她爱这一丛玫瑰,亦爱那漫天飞舞的蝶。
每当她来,我便知道这天该很美好。
她不爱说笑,独留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给我传达笑意,进而交了心。依稀记得那双纤细的嫩手提了竹篮站于门外娇羞地望着我问:“我能摘一朵吗?”那般娇怯的模样夹着鼓足勇气的动听,我自然不会阻拦。
玫瑰是带刺的,而她显然有克服长刺的神奇能力,细手于玫瑰丛中游走,目光在艳红中流连,忽的一只翩飞的蝶落在她眼前,她才打定主意选了那一株。
带刺的玫瑰动作轻得连风都未曾察觉,更别提那安立在花朵上的白蝶,就这么轻柔移动,带走了一株蝶儿钟爱的玫瑰,而她也不逗弄蝶,只轻轻勾唇浅笑,将花放进竹篮,而后转身道谢。
后来才知道,她穿梭于家家户户,不是怯声求花,便是娇羞卖花,那一朵住着蝶的玫瑰也被她含泪卖出,只为替自己筹点医药费。还是个花季少女,怎就担了人生至痛,流离失所靠与花为生。而她却偏爱整洁,不愿沦为浪儿脏了身上衣。这与那只白蝶该是无差的吧,生得洁白无瑕却被命运捉弄染了不治之症。
同样的晴天,阳光依旧温暖,那大批大批的白蝶也在花丛中上演绝世舞姿,那翩飞的模样煞是动人,指甲盖大的翅膀偏有了强劲的力,顺风逆风,尽显对世间的忠爱。又有一只白蝶落在玫瑰上了,却没有那娇嫩的小手再来将它带走。
白蝶蹁跹,若携了雪山百里皑皑,若浸了冰泉万丈清冽,于花上缠绕,如白了头的痴情女于万里寻觅。而她,这着了明衫的姑娘,是在守望她的归客,希望等待她亲人的回归,一次又一次将自己毅然送进手术室,再一次又一次等待房门的洞开,可是,她从未等到。
纯洁美好她摘的是新生的玫瑰,竟似摘了她结痂的心,难舍,那般痛惜来自自然的抚慰,许是那瞬间接触穿越了指尖,顺着鲜血直抵内心。又或许是那瞬间跨越时空,穿越千年,直抵她的初心。
以一颗挚爱之心守护自己的生命和玫瑰的芬芳,用尽此生最后时光传递温暖。她这朵玫瑰不带刺,却是那般美好。
她是孤身一人来此闯荡,而她指尖那蝶注定伴她余生,以短暂亲吻作长情告白。
她走了,蝶还在丛中翩飞。那抚摸蝶翼的双手,经历了数十次的针刺,再也抬不起来。
抿了一口清茶,晃动太妃椅,晃了神,才听一声,——我能摘一朵吗?
不觉,竟是,泪满双眸。
蝶,要再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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