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
作者：李楠
这是羁旅最后一次机会了。
不说家里已经在没有任何多余的钱财来支持他，光是他的年纪，也在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从村子到京城，往返一次要两个月。在算上繁琐的考核程序，要两个半月的时间。
还好时间设置的合理，在秋收后。不然家里的粮食都没法收了。
羁旅坐在自家的门口，那有一道已经磨平了的门槛，只能从颜色的深浅程度区分出来。
从京城回来后，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这里望着村子唯一的那条路，每日翘首以盼。
若何忙忙碌碌的准备着各种过冬的东西，在不大的小院子里一趟又一趟。
一开始，羁旅总是让她停下来去休息，信誓旦旦的说不用等到冬天，他们就可以搬去京城了。
若何是不听的，只是自顾的收拾着。也说不上相不相信他，只是如果不找些事情做，那么她又该做什么。她可没有那么足够的精力与他一同坐在门前，盯着那条路。
过了一阵，羁旅不再劝说她。因为身上的衣服已经留存不住体温了。
随着天越来越寒，他坚定的目光也越发窘迫。那种急躁的感觉不断地灼烧着他的心情。既痛又痒，总之就是让他上蹿下跳的。
他开始帮着若何收拾东西，心不在焉的模样却总是帮不上什么忙。看着他憔悴的脸色，若何只能无奈的叹叹气，然后再把他没做好的重新整理。
应该是有一段时间没休息好了，羁旅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不过好在，他也不再去提了。但是坐在门口的习惯是改不掉的。
该忙的活都忙完了，村子里的人渐渐的也都闲下来。人一闲着就喜欢找点事情来聊，而羁旅恰巧成为饭后的谈论的话题。
最初是有几个路过的人调侃那么一两句，慢慢的，人越来越多。他家门口，俨然成为了村子里一个娱乐的场所。
“嘿，羁旅，我的大状元。莫不是京城的马不好，咱们这又穷乡僻壤的，所以来的人慢了吧。”
面对着他们的嘲讽，羁旅尴尬的说不出话来。憋的满脸通红，却也不肯进屋子里，仍旧坐在那里。
若何还是只顾干自己的，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但是，她却发现了一个和她有关的事情。
羁旅的精神貌似有些不正常了。不知道是被这些村民给挤兑的，还是他的自尊心承受不住了。
这可吓坏了若何，之前他中过毒，可不是后遗症吧。于是，她把注意力转移到羁旅身上。不论自己干什么，总会去偷偷地瞄他几下。
结果是不出所料的。
羁旅做了一件惊动了整个村子的事。
那天傍晚，刚吃过晚饭的时间。他跑到村子里到处大喊，这可吓坏了村子里的孩子，还有鸡鸭鹅狗之类的禽畜。
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
“我考上榜首了，我是状元了，哈哈哈哈。”
不同地方传来的狗叫，和羁旅的声音一样的热闹。好像它们也替他高兴似的，所以与他一起拼命地嚎叫。
羁旅出现在大众视野下，是在一群扎着翅膀奔跑的鸭鹅后面。一只只高昂着脖子，令人厌恶的叫着。翅膀把尘土拍打的到处都是，还有掉落的羽毛，也不再是白色的。
羁旅就在它们后面华丽的出场了。
激动之情貌似就快突破肉体的束缚了，把他面目顶的有些狰狞。后面跟着几条忠诚的狗，一路追随他而来。
很有分寸的保持着距离，把他主角的地位凸显的那么明确。在隔着几步的地方，很有秩序的为他助威。
“各位，我考中了，恭喜我吧。”
羁旅严肃的神态，让周围看热闹的人将信将疑。但是他说的话，是那么的有底气。从未见过他这么有自信的时候。
那些村民，只敢围在边上悄悄的交流，还要躲闪着他扫视的目光。
羁旅现在，十分期待他们问些什么。但是没有人出面，这让他很是捉急。
“你们就没有人想说些什么么。”
好一阵子，还是村长壮着胆，开了口。
“羁旅啊，这，我也没见着有生人来咱们村啊，你不会是弄错了吧。”
“这怎么能弄错，就在下午，来人给我消息了。这种事情怎么敢说谎呢。”
羁旅说完，就连村长也不敢反驳什么。是啊，这可是大事，谎报的话，可是要坐牢的。一时间，没有谁敢在发出声音。毕竟他们平时都是瞧不起他的，一旦他想报复，这该如何。
若何也挤在人群里面，见到他这个样子，却是松了口气。是不太正常，但是好在还没疯。也许是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想再看下去，就提前离开了。
看着这些鼠目寸光的村民，羁旅再也忍不住，疯狂的大笑起来，而且还手舞足蹈的。
不得不说，这突然的举动可着实了得。不光让村民吃了一惊，更是把身后那几条狗给吓坏了。
撒腿就跑，在房子周围隐蔽起来，生怕被他找上。然后把脑袋歪着探出，偶尔低声的叫两下。
“哈哈哈，你们这些大傻子，上当了吧。我根本没中，你看看给你们吓得。笑死我了，哈哈。”
羁旅抽筋了一样，举手投足之间都彰显着讥讽。仿佛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然后吃亏的人还蒙在鼓里。
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那些气势汹汹的村民一下将他围起来，看样子是想给他点教训。
“怎么，还想打我不成。我告诉你们，谁敢保证我一定不中的，嗯。如果我要是中了，你们可要想想后果。”
羁旅丝毫不害怕，很有气势的站在那里，一步也没退。这个时候，他的聪明才智完全的显现出来。
不得不说，他这番话的确很有作用，那些村民果然不敢再靠近。可能是都想到刚刚得知他考中那一瞬间的心情，担心他说的话真的发生。
最后，也仅仅是几个脾气大的村民骂了几句，然后就扬长而去了。
羁旅回到家，若何已经准备好饭了。
吃饭的时候，得意的笑容始终停不下来。与前一阵子坚信自己能够考上的忐忑完全是两个人，这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哈哈，你是不知道他们那副表情，多么的可笑。竟然还信了，真以为我能考上是的。”
絮絮叨叨的，一直说个不停。
若何对此，也很是无奈。端着碗，冲着他笑了笑。不为其他，只因他并没有疯掉而高兴。
羁旅每天依旧是坐在门口，但是现在，却没什么人来嘲笑他。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也都赶快走过去。反而是他，热情的打了招呼。
“呦，这不是谁谁谁么，这么有闲心来我这呢。”
也没有人理他，他却是乐在其中，难以自拔。
村里都在传，羁旅想中榜首想的疯掉了。纷纷教育自家的孩子，也要离的远远的。
这次事件的影响力自然不止于此，还有那几条被吓坏了的狗。也都绕着他走，貌似非常害怕他。
转眼又是半个月，所有人都在等待雪期的降临。
这天，一匹快马赶在雪期的前面来到村子。穿着一身帅气的服饰，见到人便客气的问。
“请问，羁旅大人家住在哪里。”
总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村民主动凑上去。
“你是谁，找羁旅干嘛。”
来者大量着村民，掩饰着自己对他的厌恶。
“是这样的，羁旅大人中了榜首，我是来通知他的。”
那些村民并不相信，而且认为是羁旅又花钱找的人来帮他演戏。直到他拿出圣旨，那些村民顿时慌了神，然后飞快的去找羁旅。
还没到他家，就开始大喊。
“羁旅，羁旅，快出来。你中榜首了，你是状元了。”
若何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来的人，不禁皱起眉头。
“若何，若何，你爹在家么。”
若何向屋里指了指。那人便飞快地跑了进去。
羁旅正在午睡，突然被他晃醒。睁着通红的眼睛，看见不是若何。
“你干什么。”
愤怒的朝他咆哮到。
“别睡了，快起来。骑马的来了，你考上了。”
“什么考上了。”
“你中状元了。”
精神忽然激灵一下，然后又灭了下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赶快走吧你。我要继续睡觉了。”
把他往外推了推，羁旅又重新躺下。肯定是这些村民又闲来无事，来报复自己来了。真是无趣，我怎么可能上当呢。
那人也不敢再叫他，毕竟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只能又跑回去。
不一会，一大群人就往他家这边赶来。羁旅不信，村民们就领着来人，亲自找他。
若何放下手里的活，默默地感叹一声，摇了摇头，到屋子里把他叫醒。
“没事，不用去理会他们。一群无聊的家伙，连点智商都没有，用我用过的招，没意思。”
若何继续拍他，直到把他拍起来，指了指外面。羁旅疑惑的起身，走到外面，场面把他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来人从马上跳下，跪在他面前。
“大人，您得了榜首，考中状元。在下是来送达消息的，不出几日，就会有人来接您。”
把圣旨递了上去。
羁旅若有所思的接过去。难道自己真的中了。不，不可能。
他固执的认为，这还是村民演的一出戏。但是现在，也只能将计就计了。不然，指不定这些人会对自己做些什么。
“我知道了。”
将圣旨收下，又回到房间。外面的人也都散了。这几天，那些村民都对他格外的殷勤，羁旅也理所当然的享受着这种尊重。外面也都在谣传，羁旅不是疯子，真的是状元郎了。
在所有人都确信无疑的情况下，只有他仍保持着一份清明。
但是看到若何已经开始做外出的准备，忍不住问。
“若何啊，你也相信他们说的么。”
若何点点头。
“难道我真的中了么。”
别人说的可能不信，但是这孩子一向冷静，而且她总不可能和村民一起欺骗自己吧。
半信半疑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来接他的队伍抵达村子。那一瞬间的狂喜，彻底打败了所有的疑虑。
“哈哈，我终于中了。”
所有人都明白，他直到今天才相信，但是没人敢在嘲笑他。
村长匆忙地组织起村子里的人，一起为他欢送，还让人赶快去旁边的村子请戏班来。
反观羁旅，和上次一样，在整个村子里疯狂地跑，放肆地喊。
只是这次，在没一条狗敢站出来，冲他狂吠，全都隐藏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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