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家住在农场的连队里，那是王震将军带着转业官兵开垦建设北大荒的时候建立的农场，因为部队番号都是数字么，所以我们的农场像是部队番号似的，什么五九七，二九七等等，也有不一样的，像是什么宝泉岭，建三江之类的。其实我家现在也在那里，不过我在外漂泊，像风筝一样一年几次往返，不能落地生根，也不甘心回去。

        还记得小学的时候王震将军还有给我们赞助助学金，那时候也不觉得什么，就是农场的老前辈给农场孩子发了点补贴，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从来没有拿到过，我一直是一个不太出奇的孩子，德智体美劳全面不发展，家庭条件呢，谈不上好，也没有特别差，那个时候，好的不多，困难的多的一批，不过于我们而言，王震将军就是我们的挖井人，特别感激。

        其实我对于这些农场名字最初的印象是在上学的时候，偶尔碰上同学，为了更好的教学质量转学，转来转去，天长日久，便多少知道了些。不过，我那时候不懂什么教学质量，不管到什么样的班级，什么情况，我都是中上中下水平，不管人多人少，从上学到工作。

        我也没什么大的人生目标，上学的时候，寄宿读初中高中，按部就班，考大学，那段时间家里条件特别不好，我爸说你考到400分以上，考上了就上，考不上就别念了，我414，考了个大专，很难的凑得学费，我就去上学了。我们那时候大学已经不值钱了，念个大专，出来就是有个文凭，不是高中毕业而已。

        报考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报哪个好呀，我就蒙着报了我们学校，然后专业选的数据什么的，具体记不住了，毕竟我只在报考的时候填过，反正听起来很专业，入学了发现都合并到计算机应用技术了。我当时居然没感觉到不妥，合并就合并了呗，乖乖孩子，反正我不能回去。这学费还是凑的呢，没有条件浪费。

        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我们统招的先入学军训，认识了几个要好的小姐妹，有和我同专业的，有软件开发的，由电子工程的。军训完我就想转到软件专业，然后被我们辅导员几句话忽悠回来了，当时说的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为什么说是忽悠呢，因为我后悔了。一开始的学校啊，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春夏秋三季一刮风就是漫天尘土，那会哈西还在建设中，出去溜一圈，回来脸上能洗下来一层土，洗头盆底下都沉淀着细沙。记得我们军训的时候有个同学，来看了学校看了环境之后，回去复读去了，我心里也犹豫了下，不过没有退路，也只有走下去了。

        大学3年，我主业看小说，副业学习，考前突击。现在不是不后悔的，要是那天我在她床上温习学不明白痛哭流涕，她帮我讲解清楚后，我有好好学习，那该有多好。可惜眼前的事情我尚且不能自律，追悔过去，也没什么意义。

        但每个人走到眼前都有必然性，所谓成也萧何败萧何，如果没有小说作为止痛剂，可能我也得崩溃在不定哪个路口，青春不容易，成熟也不容易。总想把握适度的剂量，但那么容易，唯一容易的只有放纵了吧。

        我记得我说过最幼稚的话就是，我考试的时候认真就行了，后来被我们数学老师点名批评，当时我甚是不服气，倒不是我坚持觉得考试认真就行，不过是一时口没遮拦，我不是故意不认真，只是一直很粗心，现在看来也可能是注意力不集中的原因。我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刚上一年级，数学老师因为我粗心叫家长，拿了张卷子让我重新写，然后我又落了半页，老师后来就没再叫家长了，可能也无奈了吧，不是一个数学老师，估计是一个他就不会说我了。特别怀念那位老师拿着我的数学作业给我们讲小和尚用冬瓜练习剃头的故事，平时剃完头就插冬瓜上，等真上手剃头的时候顺手就又插上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老师。

        我一直很随遇而安，没有什么太大的志向，来点什么风向就吹走了。记得大学临近毕业，学校里一批人去苏州实习，我就跟着去了。年级主任帮着找工作，那时候为了冲就业率么，就找了一些厂子做工人，之前很多学姐学长也是这么进的厂子，我们去的时候还款待了我们，请我们吃饭，当时真的很好，很温暖。我跟着同学一起，去了一家厂子面试IT，记得她说了因为她底子打的太好，所以我面试上了，我必须承认是这样。在那里工作三个月，爬上爬下，就是各种布线，做系统，加班，没能留下来，混了个实习章就回去了，就业合同是不是在那签的记不清了。套句网络流行语，啥也不是。

        当时刚赚钱，花的特别厉害，也不知道花哪了，反正没留下来，然后家里当时出了事我也不知道，也没有回报父母，这是很多年后我才知道的，当时父母应该也很失望吧。我也失望于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不作为。我当时好像还问同学借了钱，还了好久才还清。

        后来实习结束，跟同学一起回了哈尔滨，毕业答辩，然后就跟同学一起搬出去了，我们4个女生一起，各种找工作。房子是一个同学找好的，我们分租一下，那是07年么，还没有那么多招聘软件，找工作主要是看报纸，还有招聘会。学校也会有一些推荐的机会，我拿着自己在学校做的，被老师当做范例夸奖的网站设计，去各种面试，各种碰壁。也正常么，理想和现实不光隔房隔车，还隔了那么多个刷小说的日日夜夜。

        有一次，学校给我们推荐的工作居然是在小学门口给孩子做眼部保健，面试我们的是一个软件行业的大哥，赚了点钱，想给媳妇整个小买卖，很看好这个项目。有意思的是，我们想做本专业么，当时大哥怎么诱惑我们来着，说以后可以给我们介绍软件行业的青年才俊，我们这刚毕业的大好青年很是不屑一顾，当然没有去。我们的自我认知，和社会现实，还差着很远，不过这事儿，如果是现在我也不会去，青年才俊还是可以看看的。不过现在而言有价值的是，有个这样的项目创业做好，走上中产之路，就不用苦哈哈的熬薪水了，这位大哥的思路是每个人到中年的人的发展方向啊。

        突然想起来，我当时好像还在哈尔滨卖了段时间地板，和几个同学一起，那时候卖的特别牛逼的人还有点印象，那都是敞亮飒爽，特别聪明的人。是什么时候的事啊，我居然都忘了。不过从那之后，我不适合做销售，这句话可是刻入骨髓了，时间真的是最好的橡皮擦，再深刻的，也总会忘记，但一些痕迹总是不知不觉的影响着我们。

        我记得我一个月没找到工作，问家里又拿了1000块钱，然后我刚找到一个做网络推广的工作3天，我爸就让我去济南，我祖籍山东，有亲属在济南，希望我去他店里给帮忙。现在想想，那会离家里出事没隔半年，他们在家里也很难，不遗余力的支持我，更怕还是不够，只好找个地方托付。然后我就回家，转道济南。那份工作有个同事是我们高中同学，我们还相认了下，然后我就走了，也没打个招呼，感觉特别不讲究。回家的那条路很是坎坷，那是07年夏天，我坐的长途汽车回家的。整装待发，去了济南。偶尔会想，如果没去，是不是另一个故事，然后我没有了同学朋友一起，一个人，好几年。

        亲属去接的我，然后在店里做了3个月，当时我就是个不太靠谱的孩子，大学三年主要看小说，计算机专业课学了书本上的样子，选修课学了个会计，什么盘点库管，我是完全不懂，还没被社会毒打过，天真而不靠谱。然后亲戚给我找了份在学校结算的工作，那是个电脑学校，说我可以凭本事转岗位做专业的。

        然后做结算，因为粗心吃尽了苦头，什么大写的贰左上角加一横啊，开票据大小写不一致呀，日期写错了啊，种种就不逐一赘述了，可能在我之前，都没有人想得到，这么简单的工作，居然可以有这么多错误，给同事添了不少麻烦。磨了45年吧，在结算磨炼的血泪史中，我终于有点样子了，没那么多毛病了，录入学生信息盲打也不出错了，很是不容易，也是感谢我的同事们的不离不弃哈。

        转到专业上当然就没有了，上班忙下班看小说，我看的悠闲自在，一晃悠就是45年，也不小了，期间也总有介绍相亲的，年龄到了么，家里都着急，但是我不着急呀，小说里的爱情那个唯美甜蜜，而生活里，像是咀嚼木头一样，干涩迟滞，各种得失，各种条件，也怕被人嫌弃，所以我总先说不合适，一路蹉跎。

        然后就13年了么，也二十七八了，我爸妈说年龄不小了，回去相亲结婚吧。然后我就又回家了，可能在外这么多年生活习惯和家里人已经不一样了，也没碰上什么合适的人，两个月后，我爸说我同意你走，然后我带着行李，去了哈尔滨。哈尔滨我一个发小闺蜜在那，我先跟她一起住，房租分月份付给她。

        然后我再找工作，磕磕绊绊吧，开始想做会计，发现养不活自己。后来误打误撞到了金融行业，审核录入，收入还不错。因为一些原因，离职，再找工作，打过零工，我自己找不到，我一朋友，这方面渠道比较多，她有合适的帮我联络，混了一段日子。后来就从电话审核，进了催收行业，我以前特别内向，可谓两脚书架，没啥想法，说的也少，做了催收发现自己火气越来越大越来越刚，后来闺蜜快要结婚，我又有自己的原因，打算来北京了。提前来北京呆了两天面试，差不多拿到几个OFFER。端午节回家过完节，回哈尔滨，然后转道北京。没跟家里说，后来在北京赚到钱了才说的，这顿给我念叨.

        朋友在老家，朋友老公出差，把钥匙快递给我，到北京第一周我在他们家住的，然后去试岗，确定下工作，然后租房，搬出去。开始自己在北京的生活了，然后我姐托亲戚在哈尔滨给我找了对象，我被迫承认了在北京，拍了工牌发过去，她也放心了，然后我就在北京上班做催收。后来18年金融行业整顿，乱象频生，也做够了催收，所有接电话的人都说自己没钱，跟你哭穷，生活特别绝望，所以打算换个行业。误打误撞到了保险电销行业，出的第一单我就像在做梦一样，我这辈子第一次卖出去东西。做的一般一直到现在，2020年了，因为疫情，不景气，也更难了。

        家里老人觉得我都奔40的人了，年龄太大了，希望我回家，但是我回家也没有工作，给我找了个对象大家聊着，我也没太有心思跟他处。家里人不想我在外面上班了，其实家里老人年纪也大了，我也能理解。不过在他们而言，现在老两口都有退休金，我回去他们也有能力送我一程，结婚生子，能力范围内，父母总想给我们安排到最好。但是我回去没有工作，也要放弃眼前的一切，家里一个月一两千的工作都很抢手，养活不了自己，如果不能结婚，我在家啃老么？

        很多年前我做过一个噩梦，我端着一锅玉米糊糊从我家厨房往大屋走，半路上洒了，然后我妈说你赶紧收拾收拾，你爸快回来了。我像个木头人一样，怀着恐惧的心理收拾着地面。梦里我知道父亲年纪很大了，还要去打工，我端个锅都洒了，一无是处。

        很大概率我可能不会结婚，都奔40的人了，还能出来重新开始么？没有什么含金量的工作，谁都能胜任，不回家，我的事业在哪里？在一个小地方，一个快40的不结婚的女人，我真的能承受得住那个压力么？我的希望又是什么？

        一句话一个想法就放弃一切重新开始，我真的没有这个勇气了，我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我只知道我发自肺腑的抵触，我想不慌慢慢来，稳一稳，在别人看来也只是蹉跎岁月，但是眼前没有事业没有爱情，回去也没有，我该怎么选择？

           今天看微信公众号上一篇小米的一篇文章上转述的武志红老师的一个观点：“我，是一切的根源，大多数人的痛苦，根源在于其自我尚未形成。”这句话让我豁然开朗，却也无处下手，只好去做去走，莫问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