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是洛笙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年。
顾相惟成了洛笙的侍卫,在这莫大的草原之中,总算有个人能陪洛笙说话解闷。而成契却隔三差五地与那些突厥贵族骑马射箭,喝酒作乐,与洛笙相见的机会并不多,可洛笙总是偷偷地去看成契教突厥人射箭,每当她看到他受众人称赞,心里总油然而生一种自得之情,那感觉和儿时受到阿娘夸奖的感觉一模一样。
洛笙觉得,她爱上了这少年英雄。少年英雄啊,谁不喜欢呢,何况她还是个被囚在草原寂寞到死的女人。可是,她不甘寂寞。
她不知道是何时爱上成契的,或许是在驿站她威胁他时,或许是在洛阳他照顾顾相惟时,或许是他为她回京请罪时,或许是她为他远嫁突厥时,还是他一箭双雕大显英雄本色,亦或是这一年的相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爱上他了,爱的真切。
一年期至,成契归京,来向洛笙请辞。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一别之后,不知能否再相见。
她站立在他的面前,为他系上披风,整理行装,她现在祈求的,仅仅是个拥抱。哪怕是个拥抱,也好。她一时冲动,双手已经伸出,却骤然停滞在空中,几百将士及草原众人都看着,她甚至连一个拥抱都做不到!她清楚地看见成契面上尴尬的脸色,她笑了,笑得很灿烂,她笑着解下他腰间的匕首,说:“这把刀不错,我留下了。”
“你用匕首做什么?”
“防身啊。”
笑容凝固在洛笙脸上,心却在流泪。
“一路平安。”
“公主,保重。”成契行礼,转身离去,洛笙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猝然疼到不能自已,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成契走后一月有余,北周来人,面见洛笙。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宇文皇族中的一个宗亲,洛笙的表哥,千里迢迢逃亡而来,求洛笙庇护。
表哥告诉她:杨坚篡位,隋代北周。
“那我爹娘呢?”
“杨坚弑君篡位后,皇室起兵反隋,被——被——”
“被什么!?”洛笙大约猜到了结局,却依旧不敢相信。
“灭族。”
她的身子一下子失去重心,跌坐在榻上,只觉得喘不过起来。洛笙心中的火炽烈地熊熊燃烧着,她没有血色的脸变黑,眼睛吐着仇恨的血。她像是一只陷入绝境的困兽,蜷着身子瑟瑟发抖。
“杨坚!此仇不报,天地共诛!”
这句话,是含着血泪说的。
她右手握拳,指甲陷入肉里,鲜血流淌。
是夜,洛笙早已梳妆打扮,轻纱覆体,红袍加身,一袭香肩展露无余。三千乌丝垂下,眉间一点朱砂,好不妖娆。
她来到王帐里,阿史那正与洛笙送去的那两个美人寻欢作乐,看见洛笙,那两个女子顿时黯然失色,顿时色心大起,三魂七魄已经被洛笙勾去了十之八九。
“奴家来伺候大汗。”洛笙斟了一杯酒,喂阿史那吃下,中原女子的媚态,在洛笙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两女子知趣离开,阿史那将洛笙压倒在榻上,爱抚洛笙脸庞,沉浸在征服美人的自满中:“本汗说过,你迟早会想我投怀送抱。”
大帐内烛光未灭,在营帐上投下曳动的阴影,一男一女,男的如野兽,女的已心碎。
翌日,洛笙在铜镜前坐着出神,身上酸痛仍在,脖颈上的淤青触目惊心。
她恨,恨国破家亡,恨不是他。
顾相惟冲进洛笙的毡车,气愤不已,质问洛笙:“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洛笙并不回头,抚眉淡淡道:“只有他才能替我报仇。”
“可你怎么能被他糟蹋!”
洛笙起身,直视相惟暴怒的眼神:“我本来就是他的可敦,我本来就该被他糟蹋。”
那日以后,洛笙一改往日清丽模样,常常红袍披发,半露香肩,或是半截小腿,引得人遐想非非。自有洛笙投怀送抱,阿史那图尔就不再宠幸其他女子,与洛笙夜夜承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日,阿史那来至洛笙帐中,却见洛笙独自对窗垂泣,那模样,梨花带雨,好不可怜,撩得阿史那心痒,急忙上前询问何故。
美人道:“国破家亡,如何不叫人泪垂。妾身如浮萍,飘零无依,如今除了大汗,是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洛笙的一席话说到阿史那心坎里去了,如今已是立秋,草原凋敝,他正想南下在汉人边境抢夺些食物奴隶,正愁没有借口,如今正好,就以为爱妻报仇为名,发兵长安,杀了杨贼,自立为皇,然后立洛笙为后。阿史那想想就兴奋,便对洛笙说:“可敦莫愁,待本汗杀了杨坚,提头来献给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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