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盼过年，大人怕过年。
盼与怕，只差一个n。
我已经，有n年没有再盼过年了。
我也年轻过，也盼过。
别人为啥盼，盼些啥，我不知。
自己为啥盼，盼些啥，我尽知。
猜猜！
哈哈！一猜猜错了……
怎么会是盼压岁钱？
……
彼时生活困苦，压岁钱……基本没有。
即便有，那也是别家孩子才有。
即便我家有，那也是老七才有。
即便我也有，那也是偶尔才有。
即便偶尔才有，那也是发给老七时被我撞见才有。
即便是被撞见偶尔才有，那也得好好揣起来乖乖“捐”给父母……
即便——那也——
所以，我，从不盼压岁钱。
再猜！
哈哈！二猜又猜错了……
怎么会是盼穿新衣？
……
彼时生活困苦，新衣基本没有。
即便有，那也是别家才有。
即便我家有，那也是老大才有。
即便是我也有，那也是老大传给老二，老二传给老三……直到传给我这个老六才有……哈哈，这回，老七得往后排啦！
即便——那也——
所以，我，从不盼穿新衣。
继续猜！
哈哈！三猜还是猜错了……
怎么会是盼好吃的？
……
彼时生活困苦，吃的当然有（缺吃少穿怎么啦？缺吃少穿也不能没有呀，不然饿死得啦），好吃的嘛——55555——基本没有。
即便有，那也是别家才有。
即便我家有，那也少得可怜。
即便少得可怜，那也得大伙儿分食。
即便大伙儿分食，那也不能顾了今天不顾明天。
即便顾了今天又顾了明天，那也不能不顾老妈老爸。
即便顾了今天明天老爸老妈，大伙儿也只会象征性地吃一点，然后任凭老妈叫唤：哟，这儿还有点儿剩，谁把它吃掉？都不吃？嗯，我也不吃，留着明天吃吧……此时，大伙儿同时把口水往肚里咽，包括老爸老妈！
即便——那也——
所以呀，所以，我——盼着了好吃的，跟没盼着一样儿——干脆呀，不盼啦……
接着猜！
哇塞！不错嘛，有长进，这回猜对啦！
我为什么盼？我盼什么？一般人……我也告诉他……嘿嘿！
写春联儿！
对，写春联儿……
彼时生活困苦，春联嘛，再困苦还是要写的。
哥执笔。
我撰联。
弟描边。
其他人嘛——研墨啦！
要么说大哥是个天才艺术家呢。
高小文化。
画得一手好画。
写得一手好字。
同学朋友们都说我字写得好。
我说，我不好，我好那是假的好，不过是字的结构把握得稍准，毛笔写出了钢笔字，更无章法可言。
我说，我大哥，那才是真的好，字形结构，笔锋笔意，整体布局……那是一等一的好。要不是那个年代，要不是缺乏培养，要不是把读书的机会给了我……我大哥……嗯，一般人不能比。
扯远了——
说大哥是天才艺术家，一点不过啊。
你想想，光凭一张红纸，几滴黑墨，能漂漂亮亮吗？即使能漂漂也不亮亮呀。
大哥有主意。
买来金粉，用水调好，待他写完，字描金边，金光闪闪，漂漂亮亮。
大哥，我的大哥，就是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创造出无限的光采。
所谓艺术家，就是在平凡中活出精彩。
所谓真正的巧妇，还是能做出无米之炊。
……
彼时，在村里，我家有两个第一。
生活困苦第一。
因为孩子多，老爸身体差，生产队年年借债年年还不上，年年还不上年年借……
人文精神第一。
大哥画画、写毛笔字。
我撰联、稍带写点逊于大哥十万八千里的的毛笔字。
二哥唱采茶戏，不化妆，清唱。
弟唱哥、讲幽默。
三个姐姐描金边，贴对联。
妈做饭，做有米之炊（过年得有米呀，没有借也得借的）。
爸指挥，打住，他不识字，更不会写字，指挥的不是写春联的人，而是贴春联的人。
哈哈……其乐融融！
对，其乐融融，这个词用得太好了！
无论生活多么困苦，一家人愣是没被这困苦打倒。
过大年，撰对子，写春联，你唱戏，我唱歌，穷取乐，笑呵呵……
彼时没被打倒，永远也不可能被打倒。
想念，年少的春联……
……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