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不禁嚯嚯,转瞬,四十年已经嗖地与我擦肩而过!在哔哩啪啦的爆竹声里,沿着记忆的小路一直往回走,远远的,看见那个旧时的院落:爸爸在门外用大扫帚清扫完房前槐树散落下来的枯树叶子,劈开几个厚重的圆木墩,抱进屋里,把炉筒生火添柴再加上煤…年三十的天气总是很暖的,但是爸爸依然会把炉子烧的旺旺的,这样温度就可以顺着炉筒拐弯抹角的传递弥散在整个里里外外的房间。老爸说,过年啦,暖暖和和的~老妈早起先到厨房,摆下四个小碗,用开水把残留的冰碴儿烫除,把小碗温热,各舀一小匙蜂蜜,用温热的水冲开、搅匀,每手一碗的端到床边,喊我和弟弟起床:边递过蜜水边说着:来来来,起床啦,半夏,把这个喝啦,新的一年甜如蜜。甜不甜?不管甜不甜我和弟弟都会扬着声拖着腔调的高声答:甜———
老妈惯常要从吃过早饭就开始准备年夜饭的各种食材和搭配了,把所有的菜洗净,切好,备用在盘子里,在老妈的逻辑里,可以每样少做点,但一定要凑够12个盘,而且荤素,冷热,颜色都要有搭配和映衬…
凉菜的摆盘必须精致:牛肉和肘花切成薄而均匀的扇片,一扇压一扇的整齐叠放,摆在圆盘里,然后调好汤汁和蘸料,待上桌前,均匀地撒在肉片上…
需要我配合的,是灶火正旺,热气腾腾的厨房里,老妈揭开锅的那一刻:一锅白嫩暄软的馒头,每个馒头的“脑门”都有一枚用苘麻果子印成的红色小花,妈妈会在揭开锅的那一刻,盈笑着温柔地问:半夏,馒头笑了没,我要郑重其事地大声回答,笑啦~
较小的时候,爸爸贴春联,用白面加了开水兑成浆糊,刷在门框上,我和弟弟便里屋院外的疯跑着,帮爸爸拿递春联、福字、挂旗儿,后来,换我来贴,爸爸和弟弟递,等到弟弟高中的时候,已经一米八几,换了弟弟来贴,我来看高低、拿递,老爸插着腰站在身后,笑着看着我和弟弟边贴边打闹…
平日里,因为冬天白天短家里一天两顿饭,晚饭要在三四点开饭,但年夜饭是要赶早的,大街上不断响起的二踢脚炮仗声,是在对整个村子的人宣布:我们家开饭啦!寓意着越早越好,越来越好!
晚饭过后,收拾停当。妈妈会把一家四口的新衣都整齐地摆放在炕边,她总是坐在炕沿边的凳子上,边督促我和弟弟换新衣,边把她和爸爸的皮鞋擦的锃亮,那种像牙膏一样的老式鞋油的味道,弥散开来,像是对新年的一种必不可少的特殊装点。妈妈和我洗了长发,屋外晃一下,用梳子可以直接梳掉发上的冰碴儿,头发很快就干了,我的头发被妈妈梳成高高的马尾,然后用丝带系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妈妈自己的,则在左右鬓理起一缕夹在脑后,披散在肩上,有时候她还会用燃过的火柴梗画几下眉,用胭脂抿一下嘴唇,那是一年里妈妈最美的时候。再然后,爸爸妈妈你一句我一句哼唱着彩云追月、牧羊曲包好初一早晨的酸菜馅饺子,我和弟弟会提着罐头瓶里粘一节蜡烛做成的小灯笼在大街上和小孩子们疯跑着玩躲猫猫或者走街串户的对比谁家的彩灯和对联更好看…直到电视里响起难忘今宵,直到午夜的烟花爆竹绽满夜空、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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