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了,因婆婆去世。这次我得以有机会再次踏上了那条常常起伏于回忆里的缀满纷飞思绪的小路。
依旧是清晨,依旧是我和他,依旧是初夏雨后微凉湿润的空气,小河的水也是记忆里的模样,安静而缓慢地不疾不徐走着,更多时候更像是在歇着想着。
紧靠小河,我知道这会儿一定有一大片的苦苦菜,不被人关注着,挺拔且鲜嫩。(那是我和敏的秘密。)
在这河边,我把“二狼”丢了。二狼属狼狗,长腿,腰背挺直,毛如缎。自小抱来,却在一次跟我去地里摘瓜回来在这在我以为的稍作流连之后丢失了。二狼饶勇善战,如将军。即便是遭遇再大块头挑战,它也会直扑上去拼命,直至对方屈服为止,村狗都怕它。 能有什么危险呢?可任我即便花了几个傍晚打着手电寻遍了整个村子的角角落落,也未能听到它熟悉的回声。
旁边的那块麦地,这个季节,那几年种的都是玉米,不好也不坏地长着。这里是欢欢和乐乐的游乐场。乐乐,是多年前我家那位去县城回家路上在草稞里抱回来的白色长腿小奶狗。许是自小经历过无人喂食的饥饿,长大后依旧留恋青草的味道,走走嗅嗅。它腿长,常常一个箭步,就超过了和它在一起的“欢欢”,百米冲刺般“嗖”的一下就钻进了旁边高如半大小子的玉米地,哗哗声随即传来,由近到远。欢欢,一黄毛短腿狗狗,眼神温柔,漂亮,些许的清高,此刻定是紧追不舍,可终究追不上长腿乐乐。乐乐不走寻常路,跑跑就极速折回。欢欢干脆就守株待兔,瞅准机会,稳准狠扑在拐弯时放慢速度的乐乐身上。于是一场近身嬉闹开始上演。
后来我们搬到县城,不得已将狗狗留给了奶奶。欢欢离家出走,乐乐吃了坏东西死去。如今多年后,欢欢何在?乐乐呢?是不是连它的魂都已漂远了呢?
“布谷布谷”,有布谷鸟在不远处无悲亦无喜轻啼几声,随即飞远,此时的它还会是在多年前,在我们年轻时候,在这个季节,在这样的清晨里,在这条小路,与我们飞扬的青春偶遇的那一只吗?
走过雨后有少许积水的土路。拐过一个弯,一条笔直且平坦的小公路南北延伸,一直朝不远处的村子奔去。路旁是一排小树,再往外则是麦田,有花有草,空气也清新,却未见溜弯之人。那些年曾经在此结识的人呢?李伯上了岁数 那时总是骑一自行车,车上放一马扎,累了,就停车在马扎上坐一坐,望一望,和别人聊一聊,有说也有笑的。张奶奶呢?想那时还精神满满的,身子板硬朗得很。记得有一次当听我说我能一次性踮脚尖60下时,她也骄傲地说她也能,随即踮来。如今听说已卧床不起。
有旧样不改的吗?有风吹过,芦,婆婆丁,打碗花,刺儿菜……在清晨微凉的风里,摇啊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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