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回到马克思所处的时代:
在19世纪西方近代哲学的改变上,有一个非常清楚的方向,就是思想史家富兰克林·鲍默所说的“from being to becoming”(从实有到变异)——这是近代哲学和传统哲学最大的不同之处。
from being to becoming,也有翻译为“从存在到演化”,可能更贴切一些。
什么是being?
传统哲学的根本追求是要找到不变、不动,统合纷纭现象背后的那个“实有”,在英文里就是“being”,这是一个创造了所有变化但自身不变、不动的主体,是一个终极的发动者。
这是从古希腊到文艺复兴所关注的点,从神学到经典物理,都是在追求确定性。
那么什么是becoming呢?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改变?创造世界、让世界存有的力量,为什么不给我们一个完美、固定的世界,却要让这个世界一直变动不居?为什么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本身便涵盖了一切的世界,而是一个在存有之后、在存有之外,还会持续变化的世界?变化是怎么来的,又是为何而来?
从启蒙主义开始,经典物理变成了量子物理,生物学等学科也大爆炸,资本主义的浪潮也对世界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类必须要关注“变化”了。正如作者所说:
达尔文的突破,在于对物种变化提出了一个简单普遍的因果规则,它不再视物种就是上帝所创造,而且不变不动的。此外,他也不再探讨个别物种变化的原因,他找到的是所有物种都遵循着的变化模式:因应生存环境需要、有利于生存的元素被流传下来,发扬光大,不利的就萎缩和消失,所有物种都是按照这个规律而改变的。
而针对这种不断变化的世界,应该采用何种哲学方法呢?答案是黑格尔辩证法:
辩证法最基本的公式,大家应该都知道,那就是“正—反—合”。
其背后:
黑格尔主张,任何一个现象发生的时候,都会随着时间产生累积。
累积和增加是一切变化的根源。
针对一个好的累计和增加:
从本质上肯定这是一件好事,就连带赋予了它一个特别的方向,就是应该多一点这类好事、好东西,这就是黑格尔所说的“正”(thesis),即一切的开端。
随后呢?“反者道之动”:
由量变到质变,由本来的好变成了坏,由正变成了“反”(antithesis)。
最后:
从正到反之后,一切也不会停留在反的阶段,而是会继续变动,变动到怀疑,乃至推翻了反,但变化的下一个阶段不会回到“正”的原点,而是形成了正与反两者之间的“合”(synthesis),这是既包纳了“正”又包纳了“反”所创造出来的新价值。
然后呢?和道德经一样:
合是一种新的正面价值,一种经历变化得来的美好答案,但仍然又是一个正,也注定就要进入下一个“正—反—合”的循环。
这是一种螺旋上升了 —— 引申一下: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 这是浪漫主义;
“恩里由来生害,故快意时须早回首;败后或反成功,故拂心处莫便放手” —— 这可能才是人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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