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爸爸的旧手机里,有一张大黄狗的照片,虽然他早已不在了,他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
我家对面伯伯非常爱养猫狗,而且他们多得成群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只大黄狗,他的妈妈是一只瘦小的黑狗,叫黑瘦,黑瘦生下了一窝小狗,他是那群小狗老大,特别笨所以叫他大傻。
黑瘦非常偏心大傻的兄弟姐妹,总是爱给最得宠的那两三只小狗,而且都是最凶的,成天乱吠嚷嚷个不停,还有几只没怎么有食物的一窝蜂跑上去抢食吃,就剩下大傻,兄弟姐妹们吃的时候没出现,最后的残羹剩饭他才过来吃干净,虽然吃得最差,但他的体型是最大的,短短几个月差不多就跟黑瘦一样高,却比黑瘦健壮。
每次我们看见大傻愚蠢的样子,即使大声嘲笑他,他只是静静坐着,抬着头淡淡望着我们。我们越说越起劲,大傻觉得有点无聊,全身趴在地上,动动耳朵然后望着大地发呆,我们还一直嘲笑,但怎么样都改变不了他傻蛋的本身。
阴天那天,伯伯担心下雨,楼顶的稻谷会被淋湿,让我们去收稻谷。我们这群孩子回应很爽快,走个楼梯却老是想贪玩,老是停下来看看后面跟上来的小狗。不知谁突然说看谁跑得快,小狗们快速穿过我们之间的缝隙,一口气就到了三楼,我们二楼还没到,就已经气喘吁吁,然后叫小狗们等一下,他们还在继续上楼,我们在原地仰头,小狗快得让我们望尘莫及,我们中的捣蛋男孩在叹气,说了句:“人不如狗啊!”然后有个女孩子不干了,噘嘴巴哼了声,用力拍那个捣蛋男孩,揪他耳朵大声说:“你说什么呢,你才不如狗!”捣蛋男孩才意识过来,低头道歉说:“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如狗!”我们其他人都哈哈大笑了,上楼的几只小狗听懂我们说话,有的跑下来坐在旁边看笑话,大傻也在旁边,用后爪挠挠头,我们笑哈哈问他:“大傻,他是不是不如你呀?”大傻停下来,看一下我们,舔舔几下嘴巴,又继续挠头了,其他小狗在活蹦乱跳,跳到他的位置然后马上起来让给他们,自己走到其他地方挠头,完全没理会我们。
小狗们后来陆续被别人买走了,大傻也跟他们出去菜市场过,也许他没有讨喜之处吧,一直没人买走,大傻虽然蠢得让黑瘦受不了,却对黑瘦绝对言听计从,也许是上帝眷顾吧让他留在了黑瘦身边,黑瘦一下子没了那么多子女,伤心欲绝绝食了几天,最后走出悲伤的阴影,跟大傻两母子相依为命。
瘦黑似乎也不是对大傻狠心,她对大傻也很疼惜,整天抱着大傻就连伯伯也难拆开他们。伯伯家不宽裕,黑瘦意外带来那么多孩子也养了非常久,黑瘦并不记恨伯伯,本来她不守门,之后天天守在门口,有陌生的亲戚来也得需要伯伯同意,不然黑瘦会大吠赶他们出门。
黑瘦的空闲时间教大傻一些生存技能,大傻其他的学得很快,有时候用力过猛让她疼得难受,照常教训他,知道他傻也不计较什么。就是有件事不能忍受,大傻从来不会狗语,倒是将电视里的狼嚎给学了去,附近的狗听到这声音都凶恶起开骂这只“伪狼”,黑瘦抓狂了狠狠狂吠,警告他不要狼嚎,大傻再也不敢,偷偷跑出去继续狼嚎。
大傻就这样彻底被孤立了,他只能跟着伯伯经常去邻居家串门,他最爱去的就只有两三家,我们家他也最爱光顾。
有天我们正在吃晚饭,刚好妈妈弄了骨头汤,吃剩的骨头都扔在地上,大傻把骨头叼起来,搬到角落津津有味吃起来。我们的玩笑瘾又起来了,对大傻说:“大傻,你有骨头吃了怎么不回去分点给你的妈妈呀?”结果大傻头也不抬,继续啃骨头吧唧吧唧的,非常享受他的晚餐,浑然不觉周围人的态度,口水也流了好多,我们捂嘴笑了很久,大傻刚吃完了,我们开始抓弄他对他大喊:“哎呀大傻你吃光骨头了看你妈妈打你很痛不?”这时候大傻这才注意到,走到门口看看黑瘦,黑瘦瞪大眼睛凶巴巴看着大傻,大傻怂得立马起身飞奔回黑瘦旁边,黑瘦然后大声吼他,大傻耷拉着头和尾巴,可怜巴巴等黑瘦教训完,最后点点头,黑瘦气也消了。
一来二去,大傻成了我们家的忠实老铁客人。爸爸刚买了智能手机,兴奋不已,安排我们照相,有很多跟大傻的合照,他只会对着镜头吐舌头傻笑,都是坐着的姿势,无论怎么拨弄他,永远都是这种姿势,不懂上镜,一直甘愿做我们的陪衬,不经意间拿出来看看,照片还挺耐看,照片里全家人笑容满面春光明媚的,不需要什么强大的背景,甚至主角也不需要多强大,再简单朴实,每个人还有大傻形成了强烈的气场,这是唯一的亮点凸显了别样的高级感。
我们时常有孤单的感觉,不是因为我们接纳他人却没人接纳我们,认为不属于这个世界了。只是看到我们的独立个性,其实还有交集,不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唯有自己先接纳自己,就如大傻,只要跟他有来往,无论是什么样的,从他人身上看到的都是阳光,太阳面前地球虽跟他有交集,但是他就是个不起眼的小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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