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睡眠科诊室
“姓名？”
“Z。”
“年龄？”
“26。”
“症状？”
“失眠。”
“多久了？”
“1400分钟。”
“呃……你是说一天？”
“也可以这么说。”
“才一天，没什么事，放松心情就好了。A护士，麻烦叫下一位……”
“H医生，那个人似乎昨天来过。”A护士小声对我说。
“有吗？我不记得昨天有人把失眠时间精确到分钟。”
“他昨天说的是24小时。”
“……”
2.
睡眠科诊室。
“姓名？”
“Z。”
“年龄？”
“26。”
“症状？”
“失眠。”
“这次是86400秒对吗？”
“……H医生真是心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记得我。”他讪笑着。
“这么多病人，还没有每天贡献挂号费来跟我把时间换算成时分秒的，捣乱吗？”
“我真的不舒服，感觉特别冷。”
“Z先生，你的体温完全正常。”
“我是说心冷，想找人说说话。”
“这里是睡眠科，你该去找心理医生。”
“但你大学的辅修是医学心理学。”
“……那周末来我的工作室吧。”
我有些无奈，医院为什么要把医生的信息写的这么详细还挂在诊室外。
3.
“还要再说一遍姓名年龄吗？”
“不用了，请问你的职业是？”
“心理咨询师。”
“眼睛向左看是在思考谎话，你想给我一种你在说谎的错觉，却不小心将眼神转动的过于刻意，你手里的小动作出卖了你的紧张。既然只是聊聊天又何必拐弯抹角地考察我的专业素养，若非这个职业的特殊性，我真的要怀疑你是来盗取商业机密和我抢生意的。”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这个工作室对你来说只是个爱好而非营生手段不是吗？在这里，你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气息，不同于医院那个严谨且严肃的你。”他始终微笑着，那种让人很舒心的笑，偶尔带一些痞气。
“也许褪去白大褂，整个人会轻松一些。你说的没错，我一向将工作和爱好分得很清楚。来做个测试吧，在这张纸上凭第一感觉画一个你喜欢的房子。”
“真是令人激动，给别人做了那么多的测试咨询，还是第一次被测试。”
“那你也不必激动地画一个多小时吧→_→”
我接过他的画，高楼大厦、繁华都市还有密集的人群，却莫名透着一股悲凉和落寞，大概是人越多越喧嚣，就越显得孤独焦躁。这位孤独患者不同于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病人，他的笔迹线条生硬、捺不外展，嬉皮笑脸的外表下实则严谨且不善交际，甚至会有一些交际恐惧。我不懂为什么一个对交际恐惧的人要做心理咨询师，结果还要扛着大包小包的孤独来另一位同行这里寻求帮助。
“你不做咨询师倒也可以卖画为生。”我调笑他。
“谢谢。”他笑得很温暖，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位孤独患者。
4.
外面的雨一直不停，偶尔还不温不火的打打雷。门被打开，挂在上面的风铃叮零当啷响，一股湿气涌入，似乎涌进了潮得快要发霉的心里。
“你已经风雨无阻的在我这里做咨询一年了。”
“今天是来感谢H医生的，我大概不再是你的孤独患者了。”
“损失一位大客户，还要笑着恭喜痊愈，医生的职业也是残忍。”我玩笑道。
“谁说不是呢。”他也笑。
从此以后，Z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工作室过。我依然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病人，听着五花八门的故事，渐渐淡忘了这个人。
5.
突然有一天，我彻夜失眠，任何疗法统统失效。我被孤独和焦虑重重包围，还有从心底蔓延开的彻头彻尾的冰冷，没有任何安全感，只想找个人说说话。我失眠了24小时，1400分钟，86400秒。
我犹如掉线的木偶，失魂落魄走进Z的心理咨询室。他依旧笑得温暖——
“欢迎光临，我的孤独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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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纸红笺写你，我该如何落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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