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芷

蘅芷静静地仰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一会儿像是徜徉在蓝色的海洋里，一会儿像是飘浮在红粉色的夕阳里，一会儿像是遨游在深黑色的天幕上，一会又像是驰骋在翠绿的森林田野间。

星星映在蘅芷的眼睛里，亮晶晶地发着光。

蘅芷的眼睛都有点儿酸了，可是她还是舍不得闭上眼睛，似乎是这样，就能把这些闪耀着的星星永远装在她的眼睛里，似乎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模样，似乎是这样，她才能欺骗自己她没有错。

又是一个睁着眼睛的不眠之夜。

天渐渐地亮了，窗外的光穿过米灰色窗帘的缝隙透了进来，在卧室的地上和墙上洒下了斑驳的影子。

天花板上眨着眼睛的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蘅芷仍然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上边，看着顶上的暗影越来越少，看着卧室里的光越来越亮。

“妈妈，我去上学了。”卧室的门被敲了两下。“您也起床吧，上班要迟到了。”女儿星星在门外喊她。

“嗯。”蘅芷低低地应了一声，喉咙间的酸涩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儿暗哑。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了缓气息，抬高音量嘱咐了女儿一句：“路上买点儿吃的，走路小心点儿。”

“好的，妈妈，再见。”她听到女儿的脚步声向着门口的方向移动，然后是鞋柜门开了又关，墙上的钥匙“哗啦啦”地响了两下，最后随着“哐当”一声，大门被关上了，客厅里静了下来。

蘅芷的眼睛眨了一下，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顺着眼角流到了枕头上。她抬起双手狠狠地抹了两下眼睛，可是好像越抹，泪水流得越凶。

蘅芷用牙齿用力地咬住嘴唇，猛地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把整张脸紧紧地压在枕头上，想要把眼泪压回去，也想要把喉咙间将要冲出口的呜咽压回去。

可是这样做并不成功，她的眼睛此时此刻好像坏掉了，再也关不住里边的泪水。

她的肩膀抖动得越来越厉害，直到她的全身都开始颤抖不已，她的双手用力地揪着两侧的床单，手背上青灰色的经脉鼓鼓的，衬着她泛白的手指关节越发的白。

安静的卧室里传出她再也压抑不住的呜咽声，如受伤的小兽般无助。

那是一种让人听来心颤的声音，无奈委屈自责后悔，或许还有一丝丝突然醒悟过来的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