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日,合肥的天空犹豫着飘着雨滴,妈妈开着车,昏黄而明亮的路灯下,沿着望江路、长江路再转到环城公园,在桐城路庐州烤鸭店门口停下。
这是一家新开的庐州烤鸭店,隐约带着熟悉的味道。熟练地点了桂花赤豆糊、鸭油汤包、鸭血汤,妈妈端着烤鸭走到桌前坐下,烤鸭是片的不是剁好的那种,加了卤汤重新热的,味道咸了点,没有以前吃的酥脆香嫩。
庐州烤鸭店可能是多数合肥人最熟悉的味道之一,我们的味觉记忆在这里产生、发展直至消失,而烤鸭店却不断地承载着一代又一代合肥人的情感和回忆。
年轻的妈妈带着双胞胎小姑娘,一人一碗赤豆糊,甜糯的气息里默契地用小手撩着短发,敷衍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上小学的小男孩长得很帅气,一边吃着鸭血砂锅一边绘声绘色地跟对面的爷爷描述学校里发生的事,连书包都忘记从肩膀上放下,侧着脸努力地做着一本正经的大人模样。剃着小平头、长着第一茬杂乱胡子的男生,被阴雨天气闷出了一声汗,匆忙地从右臂上甩下书包,径直走向点餐台,在点餐阿姨的日常催促下思考着果腹的食物,一会可能还要赶回去上晚自习。同样高中生样子的高个子女生戴着厚镜片、扎着简单的马尾,背着双肩包,小心翼翼地端着晚餐找到座位坐下。隔壁酒吧街那边走来的一群男女吵闹着点着餐,操着服务员阿姨叫单时使用的合肥话高声交流着,动作夸张地在不大的店面里穿梭,一会空着手甩着膀子,一会端着餐盘到处张望着寻找频繁换着座位的朋友们,走到面前也不忘嗔骂一句“就你们都搞不好了”。年轻的警察穿着帅气的毛领皮衣在他们旁边坐下,看起来像是刚下班,制服还没来得及换,在询问同事吃什么后便端着一大盘晚餐坐下,几个人大口地嚼着烤鸭,虽然没有酒,却也拿两碟紫甘蓝和海带就着鸭血汤畅饮起来。穿着考究的女人在我们面前的靠门小桌子坐下,右手将大波浪卷发处理好后,便一勺一勺地享受着食物带来的温暖,左臂臂弯还挎着大红色的皮包,吃饭也不能完全放松下来。中年夫妻中的男人狼吞虎咽着,一旁的妻子交叉着双臂靠着椅背坐着,一边数落着他一边争执着琐事,男人埋着头顾不得的说话。一对年老的夫妇在离取餐台不远的餐桌面对面就坐,两笼小笼、两碗赤豆糊,细细地品味着晚餐,满头银发的阿婆攥着纸巾,轻轻地拭去老伴额上的雾水。
在我和妈妈差不多解决完面前的食物时,爷爷刚好打电话过来,他知道我第二天就要离开合肥,责问我今年没和他多见几面,责问我没陪他过几夜,责问我没通知他和奶奶第二天来火车站送我,责问我没陪他在烤鸭店吃一顿,他问我,这帐怎么算。
我靠在绿色的皮椅上,左手抠着光滑的木扶手,我也想知道,怎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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