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不净,不觉歉意生……
忘记·记得小学时,我们有一位数学老师,他姓孙。写这篇文章的原因只有一个:向他说一声抱歉。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只有一个:向他说一声抱歉。我不是始作俑者,但我是一个沉默的旁观者。我不知道始作者有没有过愧疚,但于我,有了亏欠,因为我的视若无睹。
“我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中国人的。”我也许不像鲁迅先生那样,知道一个中国人能坏成怎样,但我知道学生坏起来能坏到怎样的程度。
残处逢生小学时,我们学校新调来一位数学老师,他大概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十岁,身材有些瘦削,中等身高,戴着不宽的金边眼镜,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声如其貌,他讲课时声音也是柔柔的,细细的,缓缓的,小小的。每次来上课,他都穿着一件米白色西装外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不扣起来,只是敞着。腋下夹着几本书,不急不缓地走上讲台。
hope也不管底下是不是乱哄哄地仍延续着下课时的“狂欢”,他便翻开数学课本开始讲起来。也不管他讲的课是否有那么几个人在认真地听,他仍然自顾自地慢慢讲开。他似乎忘了,除了他的一方讲台,讲台下还有几十受众。整个教室从他进来的第一分钟起,就没有安安静静的停止过喧喧嚷嚷。就在这样的嘈杂中,他没有生气地大吼“安静!安静!”也没有苦口婆心地劝导“别讲话,好好听。”他只是在三尺讲台上极平淡地讲述着数学里的公式定理,示范着一道又一道数学题的解题思路和演算方法。我数学向来不好,对数学更没什么兴趣,我不记得我在做什么,但是课肯定没听。也许整堂课下来,唯一认真在听的那一个,是正在认认真真讲着的那一个。下课铃响了,他夹起讲桌上的几本书,迈着来时的步子,不急不缓地走出。我们的一节数学课上完了。
hope也许是由于他置若罔闻的“纵容”,一帮学生的胆子更大了,他们的聊天不再是有防备的交头接耳,而是“大大方方”的高谈阔论。我不记得他是怎样得罪了这样一帮学生,还是他们仅仅觉得他的“懦弱”值得可欺。总之,他们开始放肆了。
我看见,他背过身,回过头去板书时,有粉笔直直的击中他的后脑勺、脊背、手臂。粉笔从他身后的四面八方飞去,虽然多数颇为可惜的不是太偏左,就是太向右,但是值得庆幸的是,总有那么几个能准确无比的命中目标。摸着被命中的目标,他回过头,全班扫视,映入眼帘的是几张挤眉弄眼,无所谓的得意坏笑的怪脸。大多时候,他会默默又回转过去,仍旧板着书上的习题。但有时候,他也大发雷霆地质问:“谁丢的粉笔?站出来!”但是雷霆无效,只不过让飞中后脑勺的“子弹”更加密集,进一步提升了命中率。
我看见,在一个灯火通明的数学晚自习,他稍稍地离开了时,有人笑嘻嘻地走上讲台,将他放在讲桌上的几本书,胡乱翻开几页,哗啦啦撕成废纸,那声音像晴雯撕纸扇时一样的清脆。轻轻松松地他将撕下的废纸扔进了垃圾篓里,然后小心翼翼地掩上书,得意洋洋地从讲台上大摇大摆地摆下去。我坐第一排,把一切听得真真切切,看得清清楚楚。但当他第二天发着脾气大声怒吼“到底是谁撕的书”时,我像顿时患了失语症,不发一语。
我看见,在课中他停下来讲课暂且离开时,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上了讲台,将他喝水的茶杯拧开,恶狠狠地吐进一口痰,还觉不够,便一个低头弯腰钻进了讲桌底,在地上抓了两把灰,像炒菜撒上佐料一样,心满意足地撒进去,拧上盖,摇一摇,要保证均匀。然后他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对着我身后的某个方向挑挑眉、挤挤眼,比出一个“ok”。便在一众“你赶紧下来,他就快要回了。快下来!快下来!”急切的关心声中凯旋而去。这次他没有发脾气,因为他浑然不知。整节课我没见他拿起过茶杯,也许我只是小小地期待过,他该换茶叶了。
hope我看见,我看见过太多;我以为,我以为我忘了,不然这写下的又是什么!灵魂的工程师,祖国花朵的园丁,无私奉献的春蚕……这些对老师的溢美之词真令人艳羡,神圣的职业,奉献的职业,敬仰的职业。但是有一位老师,他却失去了那一份最起码的尊重。
我的笔头,常常跟不上我的记忆,也许我记错了时间,也许这些事并不只在一个人身上,但确确实实,这是我们学生做过的事。如果现在的他们还有正确的是非观,他们至少欠这(些)老师一个道歉,因为这不是孩子的恶作剧,而是令人憎恶的恶劣行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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