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忘记了我们火车的开车时间，当我来接你时，你才手忙脚乱地收拾行李，一脸歉疚：“老了，脑子真臭！”

到了目的地，打开行李发现少了这个，没那那个，又会埋怨自己一遍：“什么都记不住！”

妈妈，你忘了我周末要上班，听到我起床洗漱，连忙起身，披衣进了厨房：“闺女，又算错你上班的日子了，早饭马上好，你还来得及吗？”我匆忙吃过走了，有时都来不及安慰你一句。傍晚回家：“闺女，上午饿没饿？”

妈妈，你小心翼翼地打开电脑玩会游戏，不知点了什么，界面变了，你找不到初始的位置。又不敢随意乱动，只能眼巴巴等我回来解决。我随手弄好，你又小心翼翼地请求：“慢一点吧，教教妈妈。”

妈妈，你说你今天又心直口快，因为看不惯破坏公共秩序的行为，数落了和你一起晨间锻炼的友人。“我真是太不会说话了！闺女你可要原谅妈妈，千万别学我。”

妈妈你老了，会抚着自己的白发和皱纹叹息；会因为看不清字还找不到眼镜叹息；会因为蹲下之后不得不扶着桌角才能起身而叹息；会看着我焦头烂额自己却毫无头绪叹息。

“妈妈老了，没有用了。”你会带着羞愧，偷着眼看我，自卑的心，眼睛里却盛满了骄傲。

妈妈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卑的呢？

是因为二十年前，要支持爸爸的事业，不得不放弃事业来到陌生的城市，刚下火车，就丢了爸爸的手机吗？没错，当时手机很贵，对家庭是个不小的经济损失。后来爸爸去用300块钱从小偷手里赎回了手机。还对你说：“身外之物，钱再挣就好了。”我相信当时爸爸是认真的，但后来没有做到，反而给家里的生活费越来越少。让你不得不从一个小学教师变成了一个清洁工。

妈妈，你是从那时开始自卑的吗？我觉得是。为了追随爸爸，你放弃了全国优秀教师的身份，带着我去举目无亲的城市，只为了你心中相夫教子的责任，只为了给我一个完整的假。

可是妈妈，你放弃了自己。现在回顾往昔，你说你错了，但似乎又没有更好的选择。

后来爸爸离开了我们。你从愤怒和悲伤中缓过来，说自己不会说话，说自己脾气不好，才让我失去了完整的家。

于是你更自卑了。

你会因为手机放错了常用的口袋，一时找不见急出一身冷汗。

你会因为加用电器的正常损坏儿埋怨自己使用不当。

你会因为生病住院，觉得耽误了我的工作，成为了我的负担而愧色满面。

可是妈妈，你所遭受的一切不应仅仅由你负责。冷漠自私的父亲，甚至倔强独立的我都是罪魁祸首。

你会做的菜不多，但总能契合我的胃口，并且营养均衡。

你的退休工资不多，但总是不要我的资助，还为我贴补家用。

你对物质生活要求不高，但总是买来一盆花，几尾鱼，一条艳丽的丝巾，品味不俗的耳环，点缀自己的生活。

你总说你不会说话。但是你忘了吗？当初我们四处奔走买房子的时候，都是你和周边邻居拉家常，向中介人员请教问题。这才有了我们现在称心如意的家。

上次我们去吃火锅，觉得有点咸。经理添水后礼貌地请求能否让他尝尝锅底。你理解成经理让你尝，连忙表示不必。我轻声提醒你理解错了，你不好意思起来。当时你掩着唇边笑边道歉的样子，我觉得优雅极了。

妈妈，是因为我长大了，让你觉得年华老去，越来越不中用了吗？

你说你睡眠不佳，腰背酸痛，精力不济。这些苦恼我现在还没办法感同身受。

但是你仍然可以与我一起，看看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感受科技进步带来的变化。

你可以换一个更先进的手机。

你可以不小心弄坏电脑。

你可以请钟点工帮你打扫房间。

你可以花我的钱，为自己、为我们创造更舒适的生活。

当你做了这些事的时候，别自卑，别内疚，别不好意思。因为每一次成长都要破坏、损失一些东西。那是我们交的学费，很值，也不贵。

妈妈，别害怕。你可能会学习的慢一些，成长的吃力一些。但还有我呢，我会一直帮你，永远也不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