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下而上的思维

《自下而上》这本书提到一个核心观点，世界不是自上而下设计出来的，而是自下而上涌现出来的。这是一个很有洞见的观点。

作者举了个例子，人类眼睛的就是由亿万年前一种叫做帽贝的动物身上的感光器官进化而来。人类眼睛的精密程度秒杀任何单反设备。如此精密的结构如果说没有自上而下的设计，恐怕难以置信。但反过来想，有了亿万年的进化、试错、选择、淘汰，形成这样复杂的器官也是不足为奇。从这个角度说，人类的眼睛是最底层的基因甚至是分子，通过不停的组合和尝试，最终形成宏观的外观和功能的。这就是自下而上的涌现。

作者还提到了一些体现自下而上思维的观点，有关牛奶、大脑、语言、比特币和社会习俗等方方面面，比较独特，值得一读。我觉得这种自下而上的思维方式不一定可以解释世间万物，确是一种实用的分析和解决问题的工具。最近看了薛兆丰老师的经济学专栏，有一节对价格的解释，正好也可以应用这种思维。

价格表面上是一个客观的存在，很难控制。实际上它源自每个个体对商品的出价和报价，来自每一笔交易，所有这些交易汇总起来，形成了在平均意义上的价格。试想如果给每种商品随便定一个价格，由于出价和报价的不一致，这个价格最终会被拉回合理的范围，并在一个范围内上下浮动，这就是涌现的力量。

薛老师还提到一个历史经验，怎么分饼决定了饼能做多大，而不是反过来先做个足够大的饼再去分。想想人民公社时代的经济状况吧，口号喊得很响，饼画的很大，最后做出来了吗？每个人都有的分吗？人是复杂的个体，每个人的效用的评估和预测不能用加法。不是大事靠人多能办成，而是每个人办好自己的事则大事可成。

我想起了另一个例子：读书。我们读书的时候可能有这样的体会，看了很多的内容，但一方面觉得暂时无用武之地，另一方面，很多细节也是过目即忘。其实完全不用烦恼，你读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观点每一段描写，只要在你头脑中有过共鸣，在你心中起过波澜，就形成了一种认知的基因。那些振聋发聩和波澜壮阔可以让你刻骨铭心，俯拾即是，但更多的细节，却需要时间的沉淀，等待涌现的时机。这些知识和观点在你头脑中不停地组合、处理、关联，待到特定的时候，就会涌现出一种全新的、成体系的经验或认知，你甚至不知道这是源起何处。所以放心大胆的读书吧，不求惊涛骇浪，只求波光粼粼。

其实，在《失控》这本书中，凯文凯利已经阐述了自然界中的一些涌现现象，比如蚁群和蜂群。

蚂蚁和蜜蜂的行为是有集体特征的，但是每个昆虫个体却通常不具备这种特征，个体需要做的就是收集可用的信息，并与其他个体分享，当种群的数量足够大的时候就会，就会涌现出一些惊人的特征和行为。因此，每当我们看到一个宏观的现象时，不能简单的认为这是微观现象的简单集合，有时仅仅就个别微观现象分析，很难获得真相。

这中自然界的涌现已被人类用于解决实际问题。计算机科学领域有一类问题称为NP-hard问题，就是由于解空间巨大，无法在有限时间内找到最优解。既然如此，我们就退而求其次，寻找比较优质的解。这时来自自然界的启示就派上用场了，遗传算法、蚁群算法应运而生。这些算法核心思想就是通过某种确定或随机的规则，对一个初始解的群体进行不停地变换和组合，最终找到一个比较优质的解。如果算法设计得当，这个解会很接近最优解。这也有助于理解蚂蚁和蜜蜂这类脑容量极低的动物，如何能通过群体协作形成秩序井然且效果极佳的行为。这就是涌现的力量。

再往大了想，我们整个人类是一个非常大的种群，而现在人与人之间的通信非常方便，信息的流通不成问题，这就给涌现提供了基本条件。那么人类的那些现象可以用自下而上的思路来解释呢？这还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自下而上的思维很有用，应该成为我们的思考工具。